“阿越?世子要你去。”
彤管掀开帘子进了耳房,她下巴点了点正房,神色微悯。
看着往正房走去的细瘦背影,彤管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人还生着病呢!
正屋里已然点了灯烛。
把帘子掀开一条缝,淡淡的沉水香夹杂着暖意扑面而来,越明珠呼吸一滞。
桌案前,烛火跃动。
裴晏迟的轮廓温润英挺,皮肤在昏黄烛光掩映下如同玉雕一般。
骨节分明的指间夹了支狼毫小楷,白皙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鼓起,浓重的眉头轻拧。
越明珠福了福身,就安静垂首立在案边,不敢打扰他。
裴晏迟沉思片刻落下笔锋,小楷朴茂端庄雄强浑厚,只在笔锋收尾处流出三分锐气,收束在“锐臣顿首”四字。
他搁笔揉着腕骨,把信细细过了一遍,等着墨迹慢慢蒸发。
按部就班洗笔,放笔,裴晏迟起身微张臂膀。
宽肩,长臂,劲腰。
极为高大的身形投下大片阴影将越明珠淹没。
这是要换衣服。越明珠自小性子讨喜,虽爱撒娇了些,但对人从来都是笑盈盈带着善意,鲜少有人不喜欢的,可银管偏偏是少数。
她刚来问梅阁时,裴晏迟不怎么搭理她。
银管泡茶会“不小心”烫了她的手,打了茶具也会赖到她身上,只把越明珠委屈的不行。
后来同彤管熟稔起来才知道,银管是觉得她顶了自己妹妹的差事。
他欣赏着她的神情。
暖烛垂泪,炭火燃出声响,凌乱衣衫半褪不褪,杏眸盈泪,人也挂在臂弯化成了一汪水。
越明珠颤巍巍按住他的手,微微抬头,露出甜美笑靥。
“不委屈,有世子给我撑腰。”
声如蚊蚋,语不成调,像是回答裴晏迟前一句话,又像是在和自己说着。
晃动的帐顶似水波涌动,越明珠视线不知落在哪里,她失神的想。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在河东时,裴晏迟一脸专注的教她写字的日子,那时候虽然苦了些,但最起码她还有些幻想。
像是察觉到了她在走神,裴晏迟指尖抚弄她的唇角,声音低沉得像是在哄她,“乖,专心些。”
可他今日委实有些急。
少了平日拆蟹般慢条斯理的优雅,灼热大掌卡了纤细脖颈,掌控着呼吸,白嫩脸颊因离了空气,泛着柔软绯红,乌溜溜的眸潮意渐起。
越明珠到底软了下来,却还是难受得直皱眉,脚趾也跟着蜷缩起来。
她咬着嘴唇没出声,只是顺从垂下眼睫,任凭细颈仰起,划出新月的弧度。
方才她只是有一点点期待而已。
但确实,他是主子,她是通房。
她和他除了这事儿之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从来都是她太贪心。
雕花繁复的拔步床还未换春帐,清晨时分略有些闷。
越明珠醒来时,帐子中弥漫着苏合香依然带了暧昧潮湿,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从外间传了进来,乱中有序,有条不紊。
头顶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清冽的苏合香萦绕在鼻尖。
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越明珠方从涣散中慢慢凝了神。
视线之内,她的手臂无力的搭在男人健硕胸口,浅粉指甲修得圆圆短短,腰上的沉沉箍着他灼热臂膀。
越明珠骤然清醒,却不敢挣脱他的怀抱,只得轻推裴晏迟胸口道,“奴婢伺候您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