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越三回头,神色不耐。
“婶娘近来可好?”
“好着呢!好着呢!我已经给她寻了享福的好去处!”
越三一溜烟跑了出去,再不回头。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越明珠硬撑着的一口气终于散了,她腿一软瘫坐在凳子上,手指近乎急迫地,小心翼翼地翻开泛黄的纸页。
扉页的右下角端正稚嫩的两个字:
年年
是她的乳名。
书确实是爹爹学生的誊抄本没错。
只不过,那个学生是阿晏。
绕到针线房领了绣线,越明珠依旧抄了小径快步往回走着,刚一绕过假山,就看到一个婆子在拉拽个红杉年轻女孩。
“老子娘费尽心思把你送出去攀高枝,你回头就忘了家里人?”
“五两还不够?你真以为我是金子打的?”
“你上进些!再说了,自小你弟弟有一块糖都分你半块,等阿牛将来发达了……”
“发达了我这辈子也是奴才秧子!”
她们吵得急,说话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灌到了越明珠耳中。
一愣神的功夫,就见那婆子伸手冲着年轻女孩头上的钗去,女孩偏了头躲开,却还是从手上撸下来一个戒指递给了她,然后不知低声说了什么,那婆子才悻悻离开。
待转过脸来,越明珠才发现,红衣年轻女孩竟然是白露。
“你都看见了?”白露冷哼一声,掩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看见什么?”越明珠摇了摇头,故作不知,有意把事揭过去。
她确实不喜欢白露,但也犯不着用这种没意思的事刺她。
白露松了口气,许是见越明珠竟没什么恶意,她抱了膀,身子斜靠着假山,找补一句,“呐,不是我说,你这头上怎么连只像样的簪子都没有?”
她翻了个白眼,晃晃玉葱般的手指,才想起戒指已经没了,只好抬手扶了一下鬓边的金钗,“瞧瞧我这个,足金的!”
越明珠方才那一点点微弱的同情心立刻就散了,她懒得同白露说话,刚要头也不抬的往前走去,视线中一双厚底靴堪堪停在眼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你,把头抬起来给爷瞧瞧。”
越明珠抬眼望去,那人松松垮垮一袭月白色锦袍挂在身上,初春时节摇着柄折扇,还算惨白脸盘上眼下一团乌青,竟是个年轻男子。
“二爷安。”
白露扭了腰肢儿往前一步,越明珠这才跟着福了身子。
裴璋眼睛在白露身上转了一圈没做停留,就直勾勾盯着越明珠,他笑着往前两步,“怎的连我也不认得?府里二爷没听说过?”
越明珠见这位二爷说着话,眼睛不停在自己身上扫,登时汗毛直竖。
二爷裴璋她听过,但从未见过。
定国公和大长公主只有一子,先头这位世子娶了裴晏迟的母亲做夫人,却不成想世子夫人在裴晏迟十岁不到就撒手去了。等继室杜氏进门不久,先世子也没了,只留下遗腹子裴璋。
因而杜氏愈发宠溺,这位璋二爷自十三岁就内宠不断,偏二夫人何氏善妒,这几年从他院子横着抬出去的就有不少。
席间一片静默。
摔的太刻意了,长乐郡主皱了眉头,似乎被败了兴致。
“瞧瞧,阿照这阵仗倒把这丫头吓得。”
萧缙折扇一挥,竟是打了个圆场冲一旁丫鬟道,“快再端一盏,省得咱们的郡主娘娘回了宫中同娘娘告状,说锐臣苛待你的吃食。”
“又胡说,阿照何曾因为这些琐事罚过下人?”
长乐郡主身侧,一位生得极美的小姐笑着接了一句,“再说了,打碎的一不是阿照的东西,二不是首饰,这丫鬟要罚,也是咱们的大理寺卿裴郎君来罚。”
长乐郡主于是咯咯笑了起来,“韵娘说的极是,你过来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