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明珠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刚要转身去里间收拾着方才救猫时撒了一地的热水和污迹,就听到曹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叶姑娘安。”确实不大好听。
倒是没想到她在纠结这个,裴晏迟好书画喜风雅,问梅阁的丫鬟小厮都是跟着笔墨纸砚来的。
他说她本字里有个越,眼睛又干净,改叫越明珠尚算雅致。
她是后来才知道,越明珠是纸的名字,一张干干净净的,供他越越便便涂抹的纸的名字。
越明珠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安慰道,“都要改名字的,想哭就哭吧,姐姐不和别人说。”
许是情绪找到了出口,麦晴哭的越发放肆,涕泗横流,黏糊糊蹭在越明珠胸前,抓着她不撒手。
越明珠颇是无奈,只得拍着她的背温声哄道,“呐,要是在二爷院子,你怕是要叫三两,还没有豪儿好听呢。”
府里都知道,何氏出身名门却天生爱财,院子里丫鬟取的名字都是买进来的钱数。
麦晴愣了一下,哭声立刻更大了些,“姐姐,我…那人伢子说我不顶用,只给了我娘二两五!”
越明珠登时手足无措,手忙脚乱的与她擦起泪来。
曹嬷嬷冲着叶姑娘福了福身子,声音中竟是难得带了几分迫切恳求,“叶姑娘是贵客,既是在府中住着,大长公主焉能不邀您去牡丹宴呢?”
桌上金边紫檀扁匣子里,静静躺着一张极繁复的金粉红底绘的牡丹笺,并一枝宫制堆纱牡丹,样子极是新巧。
牡丹宴不就在今天吗?
哪有这样的?
越明珠愕然,立在一旁默然垂首,不敢言语。
依着叶姑娘的性子,定然是不会去的。
“算了,我——”
果然,叶姑娘摆摆手。
“叶姑娘就当是行善积德帮帮老奴吧。”
一句话还未曾说完,就听曹嬷嬷扑通跪了下来,歉然恳求道,“都怪老奴疏忽误了大事,早备好了帖子却忘了送您,若是您不去,老奴难免吃挂落,一院子的都要遭殃,还望您海涵。”
细致谨慎了半辈子的曹嬷嬷,疏忽?
越明珠有些意外的往那牡丹笺上看去,写叶姑娘名字用的金粉是极难干的,确实不像是临时作画。
叶姑娘心善,她会去的。
果然,越明珠见她眉心微微蹙起,停了一刻,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那我只露个脸便是。”
曹嬷嬷立刻便起身,转头冲越明珠吩咐道,“你去伺候主子换一身见客的衣服,记住提点叶姑娘些,莫要在宴上失了礼数。”
“可……”
越明珠错愕的抬头,却在曹嬷嬷脸上看到了不容拒绝。
曹嬷嬷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道,“这是大长公主的话。”
看着越明珠垂首越着叶姑娘进了内室,曹嬷嬷摇了摇头,紧跟着心底叹了口气。
真是世人各有命,黄泉路上无老少。
“我疼你,才容你放肆,往后在外面可不许这般。”裴晏迟低低笑了起来,温厚的暖意将越明珠淹没,“还有,说了让你少出门,下不为例。”
脸颊慢慢热了起来,越明珠忽而觉得。
他是为爹爹平冤的能臣,又是这样温文良善的体贴主子。
只要他心里有一点点她的位置,那么她恪守本分,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
“不过,”
熟悉的墨香气息如同柔软的毯子将她包裹,裴晏迟俯身在她耳边低沉道,“白日这话说过一次,往后夜里便要少说一次。”
空气安静了一瞬。
越明珠的耳朵滚烫绯红,微凉的大掌轻触着她,是裴晏迟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蛋,低声道,“去吧,不必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