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一僵,挣扎着往后退了些许,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喏喏问,“你要罚我吗?可是我每天都在好好抄经。”
话一出口,越明珠鼻子发酸,跟着视线就变得模糊。
“啪嗒”
大颗的、温热的泪珠落在了裴晏迟的脖颈。
裴晏迟指尖微动,还未来得及去帮她拭泪,越明珠抽了抽鼻子,一颗泪挂在下眼睫上将掉未掉,哽咽道,“我错了,别打棍子可以吗?”
牙齿都打掉,和着血从嘴巴吐出来的模样,好难看。
真不乖。不过偶尔会笑着笑着,就突然在脑海中蹦出裴晏迟的声音。越明珠这才惊觉,自回京自来,除了银管那一次,自己鲜少在白日见到裴晏迟。
裴晏迟对她到底还是淡了下来。
毕竟他给了她台阶下,又用心的送了一件礼物,她却给出了那样的反应,委实不识趣。
可是好多次梦里,越明珠都会听到那个小厮被堵在口中的闷哼,还会莫名看到银管脸颊蔓延的鲜红血液。
她怕得不敢想。
鲜红的灯笼挂了起来,整个府里一日赛过一日的热闹,自小年开始,府里内外都是红彤彤一片。
为着吉利,人人脸上都得挂着笑,年味浓厚得很。
怎么可以这般甜腻?
裴晏迟克制的想,可惜今天是除夕。
还不等他回答她,越明珠就自言自语着,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你是好官,你不会的……”
温热身子就这样软在了裴晏迟怀里,脑袋在他胸前来回蹭着,直蹭得鬓发松松的散了下来,挡住半张白得像月光的小脸。
酒意翻涌间,脸颊粉嫩,纤长浓密的眼睫挂了水雾,眼尾泛红。
满是依恋,十足的惹人怜。
“小醉鬼。”裴晏迟伸手覆在她额头,满意的唔了一声,“既然不烧了,便越你吧,只是药不许嫌苦不喝,再叫大夫开几日便是。”
他干燥的手心带着暖意,越明珠微微抿唇,小小的嗯了一声,低头去解他外罩袍的玉环。
骨节分明的大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带了不容抗拒的意味。
越明珠仰头,满眼困惑去看他。
裴晏迟丰神如玉面庞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顿了片刻,他清了清嗓子温声道,“我的亲事大概会在年后。”
越明珠愣神了一瞬,而后立刻轻轻挣开他的手,跪下磕头,柔声道,“恭喜世子,夫人定然同您伉俪情深,鸾凤和鸣。”
抬起头来,漆黑通透的眼眸没有一丝嫉妒和哀怨,只有古井无波的平静。
虽爱撒娇,但遇到大事果然是个懂事的。
裴晏迟满意点点头,安抚道,“须得你委屈一阵子,不过你安心备好妾室茶便是。”
这算是会将她接回来承诺吗?
越明珠默然片刻。
她一心一意侍奉他,他容许她做个妾室。这对自己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勾起唇角笑起来,秀气小脸上挂着愉悦,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中满是惊喜,“奴婢会好生侍奉您和夫人的。”
心脏莫名像是被捏了一下的不适。
裴晏迟皱眉,并未再言语,只起身去桌边去翻卷宗。待端了手边茶盏,逋入了口,才发觉是温润甘甜的一盏冬花百合饮,方觉心头躁闷去了几分。
梅香顺着窗渗进来,她垂着头乖巧安静侍奉在一旁,梅香混着墨香,颇有雅趣。
裴晏迟忽而笑道,“忘了同你说,玉佛寺不必去了,抄那劳什子佛经作甚?过几日有位小姐来府里借住,你去她身边伺候一段时日。”
他的人,自然要他来替她筹谋,何必借旁人的手?
越明珠猛地抬起头。
不是完全的被抛诸脑后扔在荒郊野岭的玉佛寺,不是被越意配人,她还可以依靠着他的庇佑苟活下去。
裴晏迟一句话,她的人生回到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