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师母的病,是长久以来的负重?前行,也或许只是对命运的无奈和自己无法?改变这一切的懊恼。
“我师母的病理出?来了。”
“我知道。”他神色稍缓,“太晚了,回?去?吧。”
见他叫来酒保结账,谢一菲想说她来结,但一起身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她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耳边的人声渐渐远去?,身体?也不?再受她控制。她起初还挣扎,但很快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
她闭着眼,靠在他身上,忍着一阵又一阵的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他的车上。
她费力地转过头去?看驾驶位上的人,看到他也正看着她。
她以为他还在怪她大半夜的给他找麻烦。
可他开口却是问她:“很难受吗?”
或许是酒精的缘故,她竟然从他这句问话中听出?几分关切的味道。
难得还有人关心她难受不?难受。
谢一菲说:“还好。”
他发动车子,过了半晌说:“没?想到你?和你?师母感情这么好。”
想到师母,谢一菲说:“她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可怜人,中年丧子晚年丧夫,师弟师妹的感情和她没?那么深,所以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了。”
谢一菲第一次见虞洁,是研究生面试那天。
虞洁退休前一直负责研究生的招生工作,谢一菲从南京到北京参加研究生面试认识的第一位老师就?是虞洁。
当时虞洁听说她联系好的导师是李青山教授后,意味深长地朝她眨眨眼,还热情地邀请她日?后去?家里吃饭。
她没?想到初次见面的老师竟然会这么热情,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她导师的爱人。
导师严肃刻板,在教学和科研上一丝不苟,力图把他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们这些学生。而师母阳光热情,是和刘秀梅截然不?同的性格,却给了她母亲般的关爱。
多年的相处,她和导师、和师母已然成了亲人。
秦铮:“我一直以为她没?有儿子,没?想到竟然是去?世了。”
“嗯,他早早就?被送出?去?读书,后来和人打架被击中后脑,抢救无效去?世的。”谢一菲叹了口气,“她的运气真的不?好,接二连三遭受打击,现在又得了这样?的病。”
他安慰她说:“三阴性乳腺癌确实比较凶险,但也不?是不?能治,这些年这个病的治愈率一直在稳步提升,你?们研发的那款药也能派上用场。”
谢一菲看向车子前方,此时街上早已没?了行人,一条干净的柏油马路笔直延伸到城市的尽头。
即便是在这样?的深夜,这座城市也是灯火通明的,但所有人都知道,总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这个时候师母在想什么?已经睡了,还是在独自流泪?
秦一鸣又在干什么?和那女?孩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哪怕一刻对她感到愧疚?
谢一菲:“我就?是唏嘘,有很多事或许早有预兆,但是人们总是习惯性的忽视它,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就?比如我师母这病,她最初只是撞了一下,可谁能想到那撞伤会癌变呢?”
还有秦一鸣,她早已察觉到他们之间并不?合适,可她一直掩耳盗铃,不?然他们或许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
秦铮:“虞老师左乳的改变并非是外伤导致的,可能只是撞伤出?现和病变能被发现的时间点恰巧重?合了而已。”
“但几
个月前怎么什么都没?查出?来?是医生漏诊了吗?”
“漏诊的概率极低。但是超声和钼靶的准确率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所以医生才?会建议患者继续观察。”
“看来医生的每一句话都不?是随便说的。”谢一菲无奈地笑了笑,“或许那一撞就?是老天在给我们最后的机会,可惜我们没?有把握住。”
这世上的事大抵都是如此,生的机会往往在不?经意间出?现,然后又稍纵即逝,等意识到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了。
秦铮:“你?不?用自责,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确实很小。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就?是积极治疗。”
他的话让谢一菲找回?一些理智:“你?说得对,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虞老师的情况可以考虑采用改良根治术,可以保乳,也可以全切,虽然数据表明全部切除和部分切除对病人的生存时间没?有影响,对于有些早期乳腺癌患者,肿瘤切除加放化疗的效果并不?比整个乳、房切除差。不?过她的情况,我还是建议全切,不?知道她是不?是能接受。”
谢一菲印象中的虞洁总是端庄、得体?、爱美?的,即便是这个岁数了,失去?乳、房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恐怕也不?是旁人能体?会的。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