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明蘅所料,许家磋磨儿媳,大过年的逼得容梦溪投湖的事引起了轩然大波,不仅在走街串巷的闲谈中惹得来来往往的行人对许家指指点点,御史大夫更是没少斥责许家家风。
容梦溪捎信来,说原本不想理会这些后宅琐事的许远山对周氏大为光火,如今倒是明芩在打理许家的中馈了。
“没成想阴差阳错的,倒是给许少奶奶帮上忙了。”流霞吐了吐舌头,“她合该谢谢咱们呢,多少能对二少奶奶好些了?”
明蘅笑而不语。明芩就算不领这个情,也不会傻到去做那个和容梦溪兵刃相见的急先锋的,上次她去许家,明芩可是从头到尾面都没露。
流霞笑眯眯地提了茶壶出去,却见倾海站在门廊下,一脸忧虑的样子。她开口问道:“倾海姐,你怎么了?”
倾海如梦初醒地顿了顿:“没怎么,我想事儿呢。”
流霞“哦”了一声,就要去小厨房换了热茶来。刚走了两步倾海又把她叫住了。
“流霞,你觉得王妃……有没有什么地方怪得很?”
流霞奇道:“倾海姐,你是昨晚上没睡好么?这是什么话。”
“我、我就是……”倾海一咬牙,拉着流霞去了僻静处,竹筒倒豆子般说道,“你看王妃如今这样子,一门心思掺和外头的事,撒谎卖乖那都是脱口而出,哪里还像个大家闺秀?前头说了那许久要驱邪的事,如今是提也不提了。你说,会不会……”
流霞被她说得一身汗毛倒竖,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啐了好几下才道:“呸呸呸,这说的什么晦气话。咱们从小和娘娘一起长大,还能瞧不出来那是谁?做了王妃娘娘,自然不用和做小姐时一样,倾海姐,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倾海“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但她心里那点疑惑却是一点儿没有打消。她暗地留心观察了明蘅好些时日,一面觉得她行动坐卧和自己记忆里的三小姐着实没有出入,一面又仍旧不放心那借尸还魂的女鬼之事。
她试探着对明蘅提了提还用不用驱邪的事,得到了明蘅否定的答复,只说让她以后不必操心此事了。可若是那女鬼占了明蘅的身体回话,哪要如何分辨呢?
倾海越想越忧心忡忡,只得学着明蘅从前的样子四处烧香拜佛。
岂料她这一拜,就教另一个拜佛的人看去了。不是别人,正是为许文岭来请平安符的明芩。
明芩嫁给许文岭这几年,两人只说得上不平不淡的寻常夫妻,但许文岭病得半死不活她心里总是担忧的,家里名医良药样样不缺,索性就来求求神佛庇佑。这一来,就看到了跪得虔诚的倾海。
明芩心念一转,让绿腰去悄悄打听了倾海求的什么。一听她说求得是守正辟邪,明芩当即便想起了明蘅逃婚那年做的蠢事。
她也听到过明家下人的风言风语,说是流霞说明蘅是撞了邪……
难道竟是真的?
明芩自然是觉得这未免太儿戏了,并不当真。可转念一想,自打闹了那出逃婚过后,明蘅的为人处世当真是判若两人……
她可不信明蘅钟情七王爷那些鬼话。明蘅上哪去见过七王爷?
当时她只当明蘅是担心许文岭时日无多,不想做成这门婚事。
若真是有这样的隐情……
明芩心里盘算一回,对绿腰吩咐了几句,没有回许家,直奔福安公主的公主府去了。
自打钱鸣英和青棠的事被抖搂出来,御史追着福安公主是参了一本又一本。但青棠神志不清,又没有查到什么证据,此事也就轻轻揭过了。
他们揭过了,福安公主可揭不过。钱鸣英固然是自己不争气,但若不是明芩非要提明芷惹出这些事,公主府和钱鸣英能有这无妄之灾?是以她对许家,尤其是对明芩不假颜色了好一阵。
许东楼出事,和福安公主交好对许家就尤为重要,明芩哪里敢坏了这样的事,用尽了各色手段,好歹让福安公主消了气,信了这些都是七王爷的阴谋,把恨意都转移到了七王爷和明蘅身上去了。
明芩倒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事难道还能不是七王爷他们设计的?她不过是把事实告诉福安公主罢了。
明蘅当初对她说的那些话,明芩不是不懂她的意思。但明蘅不懂,她其实没有回头路走。
只有明蘅那傻子才会信父亲那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鬼话!
……或许还有娘那个傻子吧。
明芩和明蘅不同,她本就比明蘅年长几岁,懂事得早。何况即便许氏尚在的时候,她也是在明鹤身边长大的。她太清楚明鹤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都说许氏当年对高中探花意气风发的明鹤一见钟情,硬是让家里做主嫁了明鹤,才成了一对怨偶……
但明芩知道这话只有一半是真的。
长辈们当她那时年纪尚小听不懂许多话,并不曾特意避开她,从前那些事她听了个七七八八。的确是许氏相中了父亲不假,但许氏全然不知父亲和母亲相知在前的事。甚至后来许氏不止一次感叹过自己做了恶人,活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