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风禾措手不及,下意识挤出一个笑容,像在路上偶遇不太熟的邻居那样点点头。
她刚要继续往前走,却见季望玉合上账册,大步流星地跨出门槛。
戚风禾在心里暗骂自己多事,但已经来不及假装没看见了。
“季少爷。”她站定脚步,“许久不见。”
眼前的季望玉比在铺子里时更显挺拔。他看着比前些时日成熟了许多,眼角有了细小的纹路,下巴的线条更加分明。
只是那把象牙骨扇还在他指间转来转去,扇面上“清风徐来”四个字时隐时现。
“听说你做了官?”季望玉开门见山,扇子“啪”地合拢,指向她腰间挂着的牙牌。
那是府衙农官的凭证,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发亮。
戚风禾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牙牌上的纹路:“承蒙谢大人赏识,做了个小小的农官。”她故意把“农官”两个字咬得很重。
季望玉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农官?”他上前半步,身上淡淡的沉香味飘过来,“种地的也能当官了?”
这话听着格外阴阳怪气,“季少爷若是瞧不起农事,大可以不吃五谷。”
戚风禾扬起下巴,声音里带着刺,“告辞。”
她转身就走,背篓里的鱼剧烈摆动起来,溅出的水珠打湿了她的后腰。
但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戚风禾加快脚步,那脚步声也加快,她故意绕进小巷,脚步声依然如影随形。
家门口的大树已经长出青绿的枝叶。
戚风禾猛地转身,季望玉差点撞上她。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尾还在挣扎的鲫鱼,鱼尾拍打的声音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戚风禾皮笑肉不笑地问。
季望玉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我家庙小,供不起大佛。”戚风禾掏出钥匙,铜锁发出生涩的“咔哒”声。
“那我只好站在这里等。”季望玉靠在树上,一片叶子落在他肩头,“等到你愿意请我进去为止。”
戚风禾狠狠瞪了他一眼,摔门而入。但没过多久,院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了。
她黑着脸站在门内,手里拎着滴水的鱼:“要进就进,别在门口招摇。”
小院收拾得很整洁。东墙角种着几株青菜,西边晾着洗好的粗布衣裳。
石桌上摆着几个陶盆,里面是新发的豆芽,嫩黄的芽尖上还顶着豆壳。
季望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一切,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
戚风禾把背篓重重放在井台边,取出菜刀开始刮鱼鳞。
刀背刮过鱼身的“滋滋”声格外刺耳,银光闪闪的鱼鳞四处飞溅。
她故意把动作做得很大,有几片鱼鳞甚至溅到了季望玉的衣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