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归来?”
“这个,这个也说不准。。。”老者迟疑地说。
诸儿说:“老丈,我一路走来,这会子有些口渴了,可否让我进院子里吃口茶?”
老者不好再推脱,只得请诸儿进了院子。院子不大,鹅卵石铺地,院中植一银杏树,此时已是秋末冬初,银杏叶落了一地。树下有一石板桌,老者请诸儿在石桌旁的石凳坐下,转头去屋内烧茶去了。
银杏叶落在石桌上,金黄色的叶子煞是好看,叶子缝隙里依稀是画的模样。诸儿好奇扒开叶子,石桌上用黑炭重重地画了几条线路,诸儿对各国地志甚是熟悉,那是朝歌到郑城,从郑城到颖谷的路线。这院子里住的必是郑忽无疑,可是,昔日亲密的好友,为何对自己避而不见?可是怀疑自己的来意?
箫声轻轻响了起来,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箫声吹到一半,老者端着木盘走了出来,盘子上放着一青铜壶和一牛角杯。“公子的萧吹得真是动人。请先喝口茶吧,这是用院里的竹叶熬的茶,不知公子可喝得惯!”
诸儿拿起牛角杯,有一股淡淡的竹叶的清香扑鼻,待喝到口中,初起苦涩,后味却有几丝甘甜,诸儿一瞬间觉得和身处在刀光剑影的朝堂比起来,这样的大隐隐于市,倒别有几分舒适和惬意。
“公子,刚刚那首曲子是什么名字?”老者还沉浸在刚刚那首曲子的旋律中,忍不住问道。
诸儿笑答:“这首曲子名叫棠棣,待你家主人归来,烦请转告他曲目。今日这首曲子我只吹了一半,改日我会再来,若你家公子在,我会为他吹奏另外一半。告辞!”
诸儿走了好久,屋子里才有人缓缓走出,果然是郑忽。他来到树下,双手握住牛角杯来回转动,似要感受杯子残余的温度。
老者走了上来,似劝慰似疑惑,说道:“公子,既是故人,对方千里迢迢寻来,如此有心,公子又为何避而不见呢?我看公子您昨夜也是半宿未眠呐!”
那人笑了笑,说道:“你想不想听刚刚那首曲子的下半段?若要听,把我的琴拿出来吧。”
琴声淙淙如泉水倾泻出来: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宜尔家室,乐尔妻帑,是究是图,亶其然乎。
“比刚才的箫声,如何?”
“箫声沉郁,琴声悠扬,若合在一起,不知可会更加动人?”
郑忽目光望向墙外,心中无比惆怅,“贤弟,我们还会有那一天吗?”
诸儿这么千里迢迢来看他,一墙之隔,他却无法踏出去去见诸儿。诸儿愈孤勇,他便愈要后退,他不能见他,不能将他陷入两难之地。
老者说:“现在郑国国内局势混乱莫测,若能借齐国之力杀回去,咱们指不定能重新收回失地。”
郑忽摇摇头,对老者说:“若此人明日再来,告诉他我去了远方,归期不定。并转告他,高山流水,总有再相会之日。”
“贤弟放心,终有一日,我会回到郑国,那时我们并肩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