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武威下雪了。
孟珏神情怔忪地坐在亭上,望着远处的雪松出神。
自那日殿前策反,李郦便整军经武,向东开拔急行。孟珏则被他送回位于武威的西凉侯府,名为保护,实为监禁。至于南枝……
孟珏忆起那日最后见到她时的情状……
被挑断脚筋的武人,从此一身武艺就算是废了……
孟珏自嘲一笑。
希望她能顺利回到卫国……
她这辈子没少害人,太翁、太婆、周氏、奶娘姜婆、墨竹、南枝……如果再算上那个便宜郎君平夏王,自己活得可真算值了。
说起来,那位河东安抚使对拓跋恭倒是十分忌惮,如今想来选她作为和亲人选倒是恰如其分。
或许是孟珏的颜色太冷,仆妇从旁观之心中不忍,特地给她端来一杯清茶。
“娘娘,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金姆是孟珏来府时见到的第一个婆子,也不知是同为卫人的相惜之情,还是李郦背后的暗中叮嘱,总之金姆对她颇为照顾。
“王妃娘娘今日不想弹琴吗?”亭外,一只豆丁大小的丫头趴在柱后俏生生地朝这边望来,湿漉漉的眼中盛满了失望。
李郦虽将她监禁在此,但吃穿用度却没少了她,甚至库门大开随她取用。如今孟珏手中的焦尾,便是她从库中找出打发时间的。
“歹!哪里由你指使娘娘的道理。”珠丫是金姆的女儿,自从那天听过孟珏抚琴便总缠着嚷着要听,金姆嫌她烦人,并不总带她出来。
“我只是问问……”珠丫嘟囔一声,接到娘亲警告的目光又改口道。“奴失言,望王妃娘娘恕罪。”
金姆瞧了眼孟珏,又上前扭住珠丫的耳朵低声问道:
“王子的餐食你有没有送去?”
珠丫用力撤过身,捂着耳朵好一顿叫嚷:
“王子心情不好,把饭菜都丢出来了,奴也没办法……”
说着,她又从上瞅了眼,小声嘟囔道:
“只是每次娘娘弹琴,他总蹲在窗边听,奴便想着……”
“不许胡说!”金姆斥道。
同为囚犯,拓跋玉的待遇可没孟珏这般好,李郦只给他派了几个侍卫关在后院。虽然李郦并未嘱咐,可想必应是不愿这二人相见的。
“他爱听我抚琴?”孟珏有些惊讶。她倒不知,珠丫竟是为了拓跋玉才整日盼着她拨弦弄音。
“听说他的母妃曾是宫中的乐师,或许是想阿姆了也说不定……”
珠丫偷偷朝金姆瞄了一眼,又默默补了句:
“每次我总是趁娘娘弹琴时候去,只是这两日……我总不能往他嘴里硬塞吧……”
孩童心思到底澄净,她不知拓跋玉身份之复杂,却实心实意地感他所感,忧他所忧。
孟珏心中一颤。她垂目想了想,转头看向金姆。
“既如此,不如我去瞧瞧。我也算是他的阿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