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前方斥候来报!”
沈歌紧锁眉头,时间已经快到午时,料想这也确实不该是日逐王的性子,不知道前方斥候死士又会打探出什么消息,敌人是想要精心筹谋,一举拿下敕川,亦或布了些其他手段,等着沈歌自行掉入陷阱?
但,她还是低估了日逐王的冷血。
敕川的中军大帐之内,一片沉寂。
“这是好事,敌人不欲再战,我们也能少损兵折将。”薛昭点了点前方昨日日逐王扎营之地,将那杆旗后移几十里。
日逐王此番,是要将沈歌手里的阿鲁和乌雅彻底抛弃,转而留存军队实力。
恐怕昨日攻城艰难,加之战备粮草辎重被烧,他便已经计划好了要提前撤兵,阿鲁和乌雅不过是个幌子,是个他心安理得撤军的幌子……
“呵,虽然早就知晓这日逐王最不缺子孙,不缺美人,却没想到,连自己的嫡长子也没放在心上。”诸葛瑾冷笑一声,身穿狐裘,袖口还沾着血迹,应当是刚从伤兵营回来。
朔野大军和敕川大军的将士这一日早就已经蓄势待发,谁都没想到,这日逐王会如此轻易放弃。
“日逐王此次做这缩头乌龟,我料想必然和其清楚我军援军已至脱不了干系。”诸葛瑾皱皱眉头说道。“我看就是他真的退了,定然是通过打探,忌惮了我军后续兵力。”
“不错。”一中将附和道,“要不然就算这日逐王真不在意他儿子和相好的,这日逐王也定然应该来大举进攻城门,乘胜追击才对!”
沈歌扫了眼似乎胸有成竹,早有所料的裴谳,“殿下有什么见解?”
“依我所见,撤退大抵为真,但要提防其暗中派兵解救其子和巫女,我军尚且还松懈不得。”
沈歌抬眼,目光扫过帐中诸将,语气坚定:“传令下去,关押重地,增派三倍精锐暗哨。营寨外围,也需多置绊索、警铃,弓弩手。”
沈歌顿了顿,继续说道:“传令前方斥候继续扩大搜索范围,尤其留意是否有通往囚牢的隐秘路径。我军死士分作两队,于东西两侧隐蔽待命。”
“敌军被吓得倒退几十里,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薛昭连日劳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失去了精神支撑,手臂伤口的疼痛似乎也是一瞬间加深,他捂住伤口,继续说道,“此番若不是沈将军提前告知,敕川恐就会失守!”
“纵然此时还不能完全松懈,但薛某代敕川千万百姓先谢过了!”薛昭起身抱拳,朝向沈歌。
行军打仗时,比起战赢了多少敌军,护了多少百姓才是最令人振奋的消息。能得薛昭首肯也是沈歌连想都不敢想之事。
敕川大营灯火达旦,日逐王退兵的第一晚,却没几个人睡得踏实。
有重伤者在痛苦呻吟,有轻伤者为节约药草在极致忍耐,还有因为担心远在几十里外的黑头山大军而彻夜难眠的……
沈歌没有住进营帐,而是直接去了关押犯人的牢狱。
交给旁人看守,她不放心。
“沈将军,这么晚了怎么在这?”
沈歌抬头,对上了素舆之上,裴谳那张苍白的脸,似乎自从他们出了朔野,这裴谳的身子竟是一日不如一日。
她本该厌倦此人,对此人那一身病嫌弃至极,甚至是去像她原先想的那般,找个三夫四侍,养几个白脸谋士来!
可她每当看到那张雪雕得似的的完美的脸,总觉得做出那等事情来,像是犯了什么大罪一般,终究是良心不安。
“不放心旁人看着。”沈歌擦刀的手继续动作,“这二人日后也许会成为破局关键,事关重大。”
“殿下呢?这么晚了,来这干嘛?”沈歌抬眼看着裴谳,此人行动不便,料想该是好好养着,大晚上来这,估计是为了乌雅。
“想亲自审审那位巫女。”
沈歌嘴角上扬,她果然猜得不错。“可惜了,那巫女被审了一日一夜,被饿了一日一夜,现下昏过去了,审不了了。”
“殿下,那我们先回去吗?”移山在裴谳身后小声问道。
“不,推我去看看。”裴谳拒绝了移山的请求,他企图自己推动那素舆的轮子,却尴尬地没有说话。
此行此战,连如此结果甚至都在他考量之内,他知晓敌情,知晓沈歌的性子,却不知晓,这位唯一有希望能治好自己毒的巫女,竟是如此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