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德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有些冷。”
他的雄主对虫族最基本的常识,存在一定误区。
有怀孕做掩护,就算再荒谬的话,雄虫也有相信的可能。
饶是潜意识里清楚奥兰德有着多么强悍的身体素质,这只虫又在后期戕害过多少同类,能在极端严酷的生存环境里存活,魏邈还是皱了皱眉,仔细地问:“要不要去星舰上取外套?”
“太麻烦了。”这不是意想中的回答,奥兰德唇扬起弧度,轻巧地说,“您给我挡挡风。”
魏邈心道,按体温来划分,他如今比奥兰德冷多了。
他盯着奥兰德看了半晌,松开彩铅笔,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耳垂。
画完眼睛,将纸铺平,突然起了灵感,在奥兰德的脑袋上加了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做装饰。
“好看吗?”
有了上次拍照打底,魏邈也清楚这位领导对自己的认知有误,他没打算特意纠正,柔化了些表情,眉眼的间距也调宽了些。
奥兰德果然十分满意。
他把画看了又看,捂住画里的耳朵,神色柔软,微妙地试探:“……为什么是兔子?”
喜欢毛茸茸?他的雄主还有这样的癖好吗?
雄虫一枪中靶,原本准备好用来在床上床下邀宠的物品瞬间没了用武之地,等虫蛋稳定些以后,奥兰德觉得可以把各类装饰性的耳朵也加进购物车里。
魏邈笔尖一转,懒洋洋地说:“黑心肝兔子。”
“……”奥兰德不喜欢这个评价,垂下睫,但他一向不敢和魏邈呛声,面上仍是驯顺的模样,装作无事发生,将画铺平,压在画具之下,连边边角角的小卷和褶皱都摊开。
他没什么安全感,魏邈这两月言笑晏晏地煨着,他一半装得妥当,一半却仍是提心吊胆,生怕哪一日梦便清醒,雄虫说虫蛋人手一只,分开过吧。
然后将维恩领走,新的那只幼崽没有旧的值钱,像是咖啡杯的杯套,除了碍手毫无作用,说不要便能不要。
仍是漫长的心病。
他的雄主骗他毫无成本,他也只能对付着相信,等过了今年,手里权力再收拢些,新行星开发的进度可以放缓,届时就能铺开天网。
那个时候,他应该刚生产完,虫蛋还有两月才能破壳,他的雄主不可能不见幼崽第一面,就离开他。
布置的时间绰绰有余。
军部可以渗透进公域的毛细血管,雄虫不管逃到哪里,他都能清楚。
弥赛尔·布曼最近琐事缠身,布曼家族的泥淖远不是他想要撇清就能撇清,幕后的塔顿·布曼被囚,帷幕前的那位家主又太过无能,内里派系的矛盾就像是毛线团,千头万绪、亟待调停。
这位瘸子连新的项目都不得不暂时搁置下来,被迫和其他家族交涉。
他只要再使几分力气,这样的局面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足以让那个瘸子焦头烂额。
弗吉朗·温斯特如今也在他手里,对方的星际穿梭路线他已了如指掌,万一雄虫想要抛弃身份,借弗吉朗的黑星舰离开布列卡星,他也有充裕的把握来掐断路线。
——他的雄主逃不开的。
他设身处地的代入,就连他自己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也无法以百分百的把握,从庄园失联。
奥兰德眼眸平和,安静地坐在魏邈身边,如同一个精心点缀的装饰品,浑身却冒起黑气儿。
他就是黑心肝,怎么了?
魏邈侧过脸,戳了戳他,问:“生气了?”
怎么这么容易生气,一句玩笑话也说不得。
奥兰德不说话,抿起唇,半晌,才轻轻说:“没有。”
魏邈还想说什么,摊位便站着两位顾客。
“这怎么卖?”说话的是位雄虫,长相清秀,看起来年龄不大的样子,被画风吸引,指了指中间的画,“只有三张画了吗?”
“不是,这是例稿。”魏邈冲他微笑,他穿着米色的毛衣,手肘搭在桌上,人畜无害的模样,“现场作画,你喜欢中间的画风是吗?”
“嗯。”雄虫犹豫地问,“多少积分啊?”
“一百,一张手绘肖像。”魏邈打量过对方手里的信封,嗓音淡淡,却莫名让这位雄虫信服,“但你是我们画摊的第一位顾客,可以打个五折,之后就没有这个价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