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聿拉住缰绳,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怎么也想不透江瑾年的心思,不安和又要被抛下的委屈愤懑灌满胸腔,他告诉自己不要心软,可这一刻,看见江瑾年哭红的眼,他还是止不住地心疼。
“宗聿。”
江瑾年看清来人,刚压下去的情绪又涌上来,鼻子发酸,声音哽咽。
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宗聿无疑是避风的港湾。
宗聿扯了扯自己的披风,露出掩在其下的唐玉竹,冷笑道:“我突然回来,阁下很失望吧!”
唐玉竹看清爹爹难过的样子,知道闯了大祸,往宗聿怀里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决心面对。
他从马背上下去,冲到江瑾年面前,张开胳膊抱住他的腿,轻声哄道:“爹爹,我回来了。”
江瑾年看着一大一小的父子俩,还没来得及深究宗聿的话和态度,积攒的担忧和伤心先如决堤一般,眼眶盛不住泪光,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他蹲下身紧紧地抱了一下唐玉竹,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拉着他转圈检查,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绷紧的神经松懈,疲惫和后怕涌上心头,江瑾年又哭又笑。
唐玉竹见不得江瑾年伤心,小脸皱成一团,伸手给江瑾年抹眼泪。
“爹爹不要哭,玉竹没事,玉竹只是去找父亲了。”
唐玉竹的眼睛很快就红了,泪光已经在眼底闪烁。
哪怕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此刻看见江瑾年着急的样子,他也开始害怕。
江瑾年听到关键信息,知道唐玉竹确实是自己离家出走,惊魂未定之下,还是被唐玉竹气到了。
这几个时辰里他牵肠挂肚,走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想遍了各种可能,难过到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害怕一闭上眼就是各种不好的消息。
他为此备受煎熬,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责怪自己粗心大意,又怎料唐玉竹是有目的的走出去,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江瑾年压着怒火,严肃地看着唐玉竹,厉声道:“唐玉竹,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你怎么可以不跟我们说一声就跑出去?”
唐玉竹知道错了,江瑾年很少这样和他讲话,他吓了一跳,以为江瑾年是不爱他了,心里禁不住泛起委屈。
他转头看向宗聿,露出求助的眼神。
江瑾年道:“你别看他,看他也没用。唐玉竹,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可以离开大人的视线?”
唐玉竹不说话,背着小手,低着头,眼泪落在衣服上。
江瑾年训斥他,也和他讲道理,他一个人跑出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今天是他运气好,可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好运。
宗聿看着听着,翻身下马,走到唐玉竹身后,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唐玉竹抬头看他,泪眼汪汪,下意识地往他那边躲,寻求庇护。
江瑾年以为他是过来撑腰,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起身道:“他做错了就该受教训,你别想着救他。他这次不吃教训,下次还敢再犯。”
宗聿神情阴鸷,阴阳怪气道:“我抛夫弃子,还早死,现在应该安安静静地在坟地里躺着,可不敢救。”
江瑾年还在和唐玉竹讲道理,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地看向宗聿。
宗聿也盯着他,那张俊朗冷硬的脸上浮现一抹自嘲般的冷笑:“永安王,你这次又准备什么时候才让我知道你要走?是等你出了京都的地界,还是等你出了虞朝的边境?”
江瑾年一脸困惑:“谁要走?”
宗聿道:“你还要骗我吗?玉竹都已经告诉我了,你和曲无觞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江瑾年怔愣了一瞬,猛地反应过来唐玉竹是把曲无觞的玩笑话当真了,以为他们要走,这才偷溜出去找宗聿。
难怪宗聿一脸受伤的神色,他定然是以为江瑾年又在骗他。
“你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江瑾年有些惊讶。
宗聿往前一步逼近他,神情痛苦:“你让我如何信你?当初不辞而别的是你,轻毁承诺的也是你。”
宗聿在指责,可他的声音里透出的不是怒火,而是不安。那份对离别的恐惧隐藏在冷酷的外表下,把他伪装的平静蛀成千疮百孔,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江瑾年未曾想过这一点,他心里蓦地一痛,呼吸微滞,解释道:“我不走。”
为了让宗聿安心,他又重复了一遍,道:“我不走,曲无觞收拾的是你表哥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