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的夜晚,首席大魔法师的宅邸。
梅莉雅娜·洛贝利亚大人正在书桌前批阅着什么。
书房里亮堂堂的,数盏水晶灯当空悬挂,洒下璀璨的白光照亮了地板中央巨大的洛可可地毯;古色古香的胡桃木沙发和矮桌摆放其上。
围绕着奢华的地毯,足有两层楼高的书橱把房间的三面墙壁挤得满满当当的,橱里的古籍、卷轴、宝石、仪器琳琅满目;剩余的一面墙上则装饰着大理石与圣木的浮雕,还有源自大陆各地的珍奇异宝,以及历代家主的油画肖像。
书房的主人搁下羽毛笔。
今晚,她在等待一位稀客。
她瞥了眼挂钟的指针,距离约好的时间还差一点,她便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到背后的展示橱柜前。
一株植根于子母绿的霁花,在玻璃后静静绽放。
这是先帝赐予她的礼物,象征首席大魔法师的尊贵身份:花朵是淡紫色的,代表生命;宝石与她的眼睛同色,代表魔法。
自封存于结晶内的种子还未发芽之时起,它就由大魔法师亲自注入魔力呵护照料,所以只要主人的生命不息,此花亦不会凋零。
在等候的间隙里,梅莉惬意地雅娜赏起花来。
阅宝无数的她对这件藏品情有独钟,不仅因为花和宝石,两者任取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更因为其承载的某种参悟的规律、某种当下的隐喻。
这是多么的贴切呀:赠花的人已经死了,引发内战的旧势力也随之一同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被永远遗留在了过去,但珍奇的花儿还是几十年如一日地怒放,坚定而明晰,为野心勃勃的后起之秀(就是她)添上至高的殊荣。
梅莉雅娜看着霁花,就像看着她自己。
她回想起自己的从政生涯,回想起其中的惊险动荡、其中的风风雨雨,无一不是被她化险为夷,通过敏锐果断的决策精准地掌握住机会,搭成了一座又一座高升的阶梯。
今晚也不会是例外。
有一个难能可贵的机遇马上要垂到她的面前,她只需伸出手,便可把它收入掌中,就像摘下一颗熟透的果实。
是的,她知道,代价是要额外树立几个棘手的政敌;是的,贵族圈里最近发生了内战结束以来的第一起刺杀事件;是的,在逐渐脱轨的大形势之下,任何招致的风险都会成倍返还后果。
这一切她都清楚。
但她更明白,危险的时代也是投机的时代。
在刀尖上行走,是一门艺术,提供了别样的刺激,自我毁灭了的父辈没能学会,可圆滑地幸存了内战的她,是个行家。
对她来说,仅是上一次刀山而已,她早已是驾轻就熟、如履平地了。
更上一层是势在必得的结果。
那一览众山小的快意,已经提前在她胸中荡漾。
“洛贝利亚大人,”侍卫的通报在这时隔空传来,“您的访客到了。”
送上门来啦,梅莉雅娜微微一笑。也就是说,该动动手了。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出书房,身上酒红色裙袍的衣摆好似飘摇的夜幕。
她穿过书房外的小过道,走进隔壁的机密会客室。
比起宅邸的其它区域,这间会客室略显朴素,甚至有点压抑,没有窗户的四壁包围了隔音的空间,里面是简简单单的一张茶几,几把扶手椅,墙边还有一张长桌和一只柜子。
另有一扇厚重的密封门通向外侧的走廊。
“哦,梅莉!好久不见呀!”
一声热情洋溢的招呼迎面而来,然后,梅莉雅娜第一眼便看见了扶手椅中的干瘪老头。
他佝偻着背,坐姿散漫,两条腿要不是太短,肯定已经搁到身前的茶几上了。
“来呀,梅莉!快坐,快坐。”老头用下巴指指茶几边的另一把椅子。
“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西奥塞斯,还特意摆出一幅友好的姿态?”她边说边朝他走去。
“我什么时候不友好过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我——”
“等一下。”梅莉雅娜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警觉地盯着默默站在老头身后的心腹侍从。“怎么有无关的人在这里?”
“无关的人?”老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啊,你说他呀,他是我的人,你不用担心。”
“除你以外的,都是无关的人,所以,请让他出去。”
“犯不着吧,梅莉,他已经被仔仔细细搜过身了,否则门外的侍卫怎么可能放他进来呀。难道你连自己的侍卫都信不过啦?”
“我不管是谁搜的身,为了安全考虑,叫他在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