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他亟亟道。
温婉蓦地脸色一变,果断转身要走,“我不接客!”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猛地追了上来,拦住温婉去路,“那日姑娘临窗一望,是否丢了一块帕子?”
说着,他从袖笼里掏出一块粉色潞绸方巾,温婉打眼瞧去,方巾上绣了芙蓉凤蝶,确实是温婉那天失手被风吹走的那一块。
她居住的出云阁,紧临着一条十字大街,开窗便能眺望远处坊市,温婉时常一个人坐在窗口发呆,那日变天,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她一时不慎,搭在窗框上的方巾被风吹走,等她再想抓的时候,就已经够不着了。
原来竟被他给拾了去。
温婉看着他手上的帕子,垂首立在原地,并没有伸手去拿。
杜世廉痴痴望着眼前女子,她虽未涂脂傅粉,但天生丽质,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朱,绿鬓红颜,雪腮粉面,比那日遥遥一眼更令人心动。
数日前春闱结束,他和几个同年相约去京郊踏青起诗社,路过三曲巷时,不经意地一抬头,便瞧见街边红楼上有一女子,生的雪肤花貌,是他平生所见可称绝代的佳人。
他一时看得痴了,恰巧,那少女的手帕被风吹落,他眼尖心热,便一路随着追了上去,最后在一棵大柳树下将帕子捡到。
回去以后,他就再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那方手帕上留有的淡淡馨香,也日日萦绕在他的鼻息里。
后来他一打听才知,那栋朱楼原是三曲巷杜十娘的产业,她手底下没出阁的姑娘,都在那里住着。
如此,他今日才大着胆子,买通了看后门的婆子,偷摸溜进园子。
原以为要费心找寻一番才能见到人,没想到刚进来,一转弯就遇上了她。
无需细问,这些天,他已经在心里把她的样子描摹了无数遍,所以只一见,他就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温婉虽身陷青楼,但这五年来她一直待在后院学艺,未曾单独见过什么男子,所以当下孤男寡女的,她难免局促,更不好意思承认这帕子是自己丢的。
她摇了摇头,“我不曾丢过什么帕子,公子认错人了。”
说着,就要离开。
杜世廉却不依不饶,“怎么可能呢?我不会认错的,姑娘可是住在三楼右手第二间屋?”
没想到他连自己住在哪都知道了,温婉怕他追着自己去了出云阁,当即便停了下来,“公子若是来还帕子的,给我就是,我回去问问是哪个姐妹丢的。”
说着,伸出手向他讨要。
杜世廉闻言一笑,却并没有将帕子还给她的意思。
“我知道是你,不必推说他人。”杜世廉面色潮红,接着道:“实不相瞒,今夜杜某前来,实是向姑娘剖白心迹的,当日平安大街遥遥一望,便对姑娘倾心不已,回去以后茶饭不思,只想再见你一面,以慰相思。”
“但杜某绝无轻薄冒犯之意,若是姑娘亦属意杜某,杜某愿为姑娘赎身。”
“你要为我赎身?”
温婉听到他的话,不由地眼前一亮,诧然抬眸望向他。
“我的身价可是很贵的……”
“姑娘不信?我心一片赤诚,绝无半句虚言。”他以手捂胸,一副恨不得将心剖出来的焦急神色。
温婉看着他,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若是有人替她赎身,那自然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当真可信吗?
温婉咬着唇,思索片刻道:“公子要赎我,家中妻子可会同意?”
杜世廉愣了愣,但瞬间便了然了她的心思,低头浅笑道:“杜某还未娶妻,亦无婚约在身,只要姑娘不嫌弃,等为姑娘赎身以后,我便去家书一封,告知二老,娶姑娘为妻。”
“你……要娶我?”
从三曲巷被赎出去的姑娘,大都只是妾室,毕竟,世俗当前,谁会娶一个出身贱籍的女子为妻?
所以在听到他说要娶她为妻这样的话时,温婉有一瞬间,心动了。
她缓缓克制着脸上泛起的缬晕,摇了摇头,正准备说话,从暗处却倏地传来一阵讥讽连连的笑声。
“杜大才子可真是好雅兴,居然跑到我杜十娘这里来窃玉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