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天空点缀着层层叠叠的浮云,薄絮一般轻柔,簇拥着一轮圆月,映出一圈月晕,投下淡淡清辉,与殿宇中的灯光连成一片,一切都活起来了。
院子中摆着祭案,烛火常明,及人膝盖高的幼童勉强能够到案上的盘子,摸到一块糕点后,发出含混的喊叫声,虚扶着他的宫女转头笑道:“贵妃,大王这是高兴呢。”
赵濯灵侧躺在门边的矮榻上,轻摇罗扇。
雍王抓着糕点朝她走去,他快两周岁了,说话像个小大人,走路也十分稳当,迈着小腿挪到母亲身前,一边喊“阿娘”,一边举起点心往她嘴边送。
赵濯灵摆摆手,“这是给月神的祭品,快送回去。”
他听得懂话音,点点头,转身要走,糕点却被满儿接了过去,“奴帮大王拿。”
小童咧嘴笑,露出几颗刚长的乳牙,趴在榻沿,伸手摸向赵濯灵的肚子,嘟囔着:“弟弟…妹妹…不好玩,不喜欢。”
赵濯灵玩抚着他的软发,“你呀你,何时长大呢?可别像你阿耶一样。”
李契忽然朝前挪了挪,爬上榻搂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道:“阿娘,阿耶不好吗?”
“你觉得好就行。”赵濯灵不会和小孩打交道,常把儿子当大人对待。
满儿怕李契踢到赵濯灵的肚子,在一旁好声劝他下来,被赵濯灵止住,“随他吧。”
少焉,幼童松开母亲,跪在她旁边玩,赵濯灵为他打扇。
在清冷的月色下,在母亲的目光中,李契一直翻转着精巧的木制玩具,却顿然停下,看向母亲大得出奇的肚子。
赵濯灵刚要出言问他怎么了,一阵痛意汹汹袭来。
满儿觉出不对劲,紧张道:“贵妃,您怎么了?”
“我可能要生了,”赵濯灵异常冷静,“把四郎抱走,召医工。”
“是。”满儿一把抱起李契,送到乳母怀中。
——
麟德殿里歌舞升平,正座的皇帝却显得心神不定。
不知刘安附耳说了什么,一贯老成的弘业帝慌张离席,留下一堂面面相觑的臣子,好端端的中秋宫宴就这么胡乱收场了,大家到了皇城外还在议论。
弘业帝到承欢殿时,江奉御也刚到,最近,他和同僚几乎以官署为家,双生子常早产,他估算的产期也就是这个月,不得不时刻准备着。
看到皇帝进来,众人纷纷行礼。
弘业帝挥挥手,急道:“都起来,怎么样了?”
为首的江奉御回道:“陛下放心,有了上次的经验,臣等会竭力助贵妃生产。”
弘业帝看了眼旁边的几个产婆,说:“不能指望她们,你们来。”
说着,他就进了内室。
房中竖着架子,水盆里热气腾腾,一应物品皆已备好。
赵濯灵侧躺在褥子上,屈膝蜷缩成虾状,满儿正抚着她的后背。
李盈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泊容,苦了你了,以后再不让你受这罪。”
赵濯灵虚抬眼皮,又阖上,把手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