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飘飘地在这世上活了几十年,将血与肉都付之一炬,却什么也没留下来。
一辈子辛勤劳作,供养父亲丶供养丈夫丶供养孩子——都是一场空!
雨淅淅沥沥而落,有人在雨中旋转丶跳舞,他们亲吻着大地,张口接着雨水,庆贺着荒年来之不易的雨露。
终于下雨了。
雨,是老天的赐福,也是母亲的恩降。
春雷阵阵,过了这个春天,我就十四岁了。
可惜,阿娘看不见了。
第34章
我安葬了阿娘的尸首,记下地方,暗暗发誓。
来日,若我还活着,我定要将她带回徽州。
路上遇见个外地的药商,他在此地急得团团转。
我熟读舆地志,替他指了路。
作为报酬,他给了我十个馒头。
及至离别,我忽然问道:「大人,我见你的东西都已卖得差不多了,怎么后头还装着货物?」
「啊,那是黄柏和大黄,其他药材都卖了,唯有大黄千馀斤无人购买。」
我想了想:「要价几何?」
「贱卖了,只要十两。」
「我要了。」
衣裳内侧缝着的银子,恰好只有十两。
「你?」商人左右犹疑,嘀咕着看着我。
「正是,我是歙县方家的,贤兄若不信可去一问。」
「是了。」他又喜笑颜开,「我虽没结交过方家,却知道芜湖的高家。」
「如今世道乱,得多防着些,小友见谅。」
「贤兄想的是。」
我言简意赅,卸了货物就走。
运货的骡子,我也买走了。
幸而遇见的是有交情的,能让利几分。
这些货物,运不了多久,甚至出不了舒城。
药商有些嘀咕,却也不解。
待他走后,我轻抚着药材。
囤积之道,极能知物,善用奇胜,其赢得过当,愈于婺远时。
旱灾,饥荒,流民后便是大疫。
果不其然。
数日后,舒城疫疠流行,急需黄柏,大黄治病。
二药供不应求,价格猛涨。
我适时抛售。
连本带利赚纹银五百两。
从前得心应手的本事,如今又做成了,却是一地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