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想当皇后,那当然是假的。
民间有句话叫举案齐眉,那得是一夫一妻,方谓之相敬如宾。之前是觉得没机会,想也不敢往那方面想,如今话头都递到跟前来了,难道还要她拒绝?
王璇本也非乔张做致之人。
然,心头纵使千回百转,手心却是干涩的,拉着他衣袖期期不得做声。
皇后可不是件容易事,端看杨太后便知了,那样强大的母族,金尊玉贵,依旧过得不甚如意,遑论是她?
若只求地位,母仪天下,明月高悬,纵失宠也无妨。但,人心皆不知足厌,若她这个皇后当得不好呢,他会不会对她失望,会不会就此冷落她?
王璇想象不到,也接受不了那样的日子。
她不愿“恩情中道绝”。
许是察觉她的隐忧,萧煜在她额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温声道:“别怕,有我呢。”
他会陪她度过往后的每一天岁月,日月天光,风刀霜剑,不离不弃。
王璇终是安心了,她想她该信他,不信也没法子——萧煜如今大权独揽,她便是落入网中的狐兔,还能逃出他掌中去?
不得不说,看着他如今运筹帷幄的模样,王璇竟有些小心动呢。
男孩跟男人到底是不同的。
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立后一事不出意外遭到朝野反对,世家们盘根错节,多的是门户之见,汉书曰,腐木不可以为柱,卑人不可以为主,本是西汉时刘辅劝谏成帝勿立赵飞燕为后所言,却也不无道理,而后来种种仿佛也得到印证,成帝一意孤行立赵氏为后,可不招致江山覆灭么?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无怪乎这些人一脸正义凛然。
王璇身边的侍人皆为之打抱不平,好一帮为老不尊的老匹夫,将王朝兴衰赖在一个女人头上,要脸么?
王璇则颇为汗颜,拿她跟赵飞燕相比,是不是太抬举她了?悄悄捏了捏膀子上的肉,珠圆玉润活赛两个赵飞燕,恐怕威力倍增,难怪人家如临大敌呢。
萧煜自然不理会这些,立后既是国事也是家事,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没听说民间吃饱了撑的拦着嫁娶的,自顾自命内务府安排下去。至于负责典章流程的礼部,愿意接手则罢,倘不愿,他也不介意换个礼部尚书。
如此一来,朝臣们也只能望洋兴叹,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杨太后身上,您是嫡母,不该出来说句话吗?百善孝为先,皇帝再是刚愎自用,在您跟前也得虚心纳谏呢。
对此萧煜也早有准备,杨首辅一番上蹿下跳,看似左右逢源,实则已居于炭火之上,太后若想保住杨家,便不得不跟他做笔交易。
萧煜也不忙着收拾便宜舅舅,纯臣有纯臣的用法,小人也有小人的用法,用这把刀除去那些看不顺眼的人,没准还能事半功倍呢。
杨太后大病一场,颇有些看淡世情,纵使杨家还有几个可堪大比的适龄女子,她却已懒得掺和,只道:“这是你自己的事,皇帝做主便是,无须来请示哀家。”
萧煜自然应允,因提起杨首辅调职一事,虽不便即刻捋去,也得适当予以警告,首辅的权柄还是太大了,不如下放一两等,以观后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