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人?”晏琳琅眸色一暗,“你从一开始欺辱我,到后来想要杀我,全是因为嫉恨林墨芝?”
她没想到,林墨玉对林墨芝的执念居然如此之深,初入道途已生心魔。
林墨玉情绪起伏,眉目之间突然染上狰狞之意,“你又知道什么?!他活着一日,我便一日不得安生!”
晏琳琅瞥见她发间金簪在月色下闪过一缕诡异光芒,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挑衅道,“大少爷待人温和有礼,不似你这般动辄打骂,傻子都知道该择谁为主,你如何能与大少爷相提并论?”
她神色转冷,阴沉沉地望着晏琳琅,眼中清明之色逐渐被疯狂替代,突然诡异一笑,“你可知,我让翡翠去杀你时,曾派人将消息暗中透露给林墨芝?”
“我本想引他前去,栽赃也好、一同杀掉也罢,”林墨玉眼眸染上血色,显然已被心魔控制失了神智,“他却无动于衷呢,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现身,放任你被杀。”
她存着挑拨离间的心思,语气愈发直白,“你对他忠心至此,甚至不顾危险只身诱我前来,他却半点不领情啊。”
“他不现身才好。”
晏琳琅面色沉静,见林墨玉满面惊讶,莞尔一笑,“他若是现身,之后我所受欺凌岂非无用功,又如何取得他的信任?”
林墨玉睁大双眼,怔愣一瞬后旋即明白了一切,癫狂大笑,“我竟成了你算计他的一把刀。”
“如今你已成了他格外上心之人,就连出来看个花灯他都不放心,不顾自身眼盲亲自来陪。”
她倏然收敛了笑意,想起方才桥上焦急回身寻人的林墨芝,直直对上晏琳琅冷漠双眸,话题一转,“看来对你无用的我,死期将至了。”
“我喜欢聪明人,”晏琳琅缓缓走近,对上她满是怨恨的双眼“但我厌恶欺负弱小之辈。”
“不甘心吗?”“小师兄!”
晏琳琅刚要起身下榻,圈在腰间的那条手臂却骤然收紧,使得她不得不又跌回那片硬实的胸膛中。
“殷无渡!”
晏琳琅顿觉头疼,警告般扫视一眼恶趣味的少年,方将目光落回青衣青年身上,微笑道,“小师兄,容我更衣后再作解释。”
沈青罗将宵食置于一旁的圆几上,目光在两人间转了一圈,不置可否道:“这是沧浪特产的酸酪莲子糕,你从前最爱吃的。”
说罢也不让她为难,握剑退了出去,贴心地掩上房门。
明烛将尽,光线朦胧而暧昧。
晏琳琅宛如打了一场恶仗,脱力地倒回被褥中,有一瞬的怀疑人生。
“需要解释什么?”
沈青罗刚走,殷无渡清透慵懒的声线就自耳畔响起,“你需要向他解释什么?”
晏琳琅掀开他的手,生无可恋地阖上眼睫:“解释你跑来我房中是为治病,而非以色侍人、犯上作乱。”
一阵衣料摩挲的微响,阴影遮下,有温凉的指腹落在她的眼睑上。
下一刻,殷无渡将她阖上的眼睫强行撑开,俯身凑近道:“你怎知是我过来,而非你将我绑来?”
他真的好无聊!
晏琳琅睁圆了柔妩的眼眸,反被他气笑了。
她指了指地上的碎屑,眼底满是看透一切的慧黠:“谁绑得了你?这锁是从外边打破的,我若连这都能看不出,眼睛可以不要了。”
殷无渡极慢地眨了下眼睫,别过头低笑起来,笑得胸膛都在颤动,没有半点被拆穿的窘迫。
“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关系。”
晏琳琅眼中倒映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脸庞,想了想还是说出口:“我出身于六欲仙都,从不遵循那些食古不化的规矩。若在我榻上的是寻常男子也就罢了,但是殷无渡,你是不一样的。”
唯有面对殷无渡时,她无法做到随心所欲。
当年殷无渡拼着九死一生的剧痛也要受雷劫、断情丝,已然表明了其决然之意。总不能因为他现在失忆了,晏琳琅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重蹈覆辙。
“所谓的‘寻常男子’是谁?不一样的又是谁?”
殷无渡忽然出声,目光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当年那个白月光阿渡,还是本座这个鸠占鹊巢的殷无渡?”
晏琳琅眼底的波澜并未逃过他的眼睛。
殷无渡不知道自己原本姓甚名谁,来自何方,连“玄溟神主”的尊号也是他抢来的。他厌倦所有人在他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仿佛这世间没有一样东西能证明他的存在,也没有一样东西真正完整地属于他……
包括这个名字。
可那又如何?……王八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