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琳琅抬手接过,是一枚两指宽的圆形玉坠,雕做琅花状,翡翠清透、上飘蓝花,乍一眼看过似是期间有冰霜凝结。
玉种漂亮珍贵,但比之功效却不算什么。晏琳琅没有猜错,玄谈会的第二日,各大掌门、宗主便将话题从除魔卫道转移到了一百一十名被“活埋”的修士上。
墨家虽与晏琳琅有过私交,但因傀儡宗也有几位弟子死在了千重峰,是以墨宗主明哲保身,不置一词。
争执到一半,十余家掌权人果然联名施压,逼晏琳琅同意搜魂,拿出千重峰的记忆以证清白。
白妙气得当场要砍人,被胥风死死抱住。
大庭广众之下搜魂,无异于剥衣示众,晏琳琅自然不同意,顺带附送几句讥讽,直将十余家仙门掌权人嘲得脸青一阵白一阵,抖着手指直喘气。
身为东道主的尘碎碧满台打圆场,急得直擦汗。“昨夜池中疗伤,也是这么的……磨人吗?”
殷无渡毫无保留地袒露自己身上的伤处,轻哑的笑音有片刻的凝滞,而后陡然低沉,“这才刚开个头呢,轻点缠,晚晚,你绞痛我了。”
低沉的气音像是风声灌入耳中,让人难以忽视,听起来不像是抱怨,更像是压抑着兴奋的撒娇。
“问题肯定不是出在我身上。”
晏琳琅已经为他修补了一次伤痕,对此事深有体会。
小阿渡生得一点也不可爱,和他的神明识海一样深,一样大,让人望而生畏。晏琳琅单手尚且无法完全掌控,更遑论要将其吞入腹中,当做连通他识海的桥梁。
“相比于昨夜疗伤,你今日的样子,已经配合许多了。”
说话间,晏琳琅抬手在他肩上用力一推,就着现有的姿势调转上下,将伤患牢牢抵在榻上,柔滑的秀发浓墨般淌下,落在那片硬朗挺阔的少年胸口。
身上的重力一压,殷无渡闷哼一声,侧首抿唇,缓缓打开潮湿的眼睫道:“不公平啊,晚晚昨儿已经坐了我半宿,今天怎么着也要换个姿势疗伤吧?”
连昨晚她在他腰上坐了半宿都记得,果然方才的失忆都是假装的。
“识海修复并非易事,所以,星魄得由我掌控。”
晏琳琅一手按着他飞扬的锁骨,不许他乱动,一手自他喉间的凸起朝下缓缓滑动,落在心口那片灵枢金魄炼化的伤痕上,俯身缓缓下沉,“不想伤情恶化的话,就乖乖听我的。表现得好,下次……奖励你自己来。”
以本体星魄疗伤不用额头相贴,而是换做其他地方紧密相连。以神魂为绷带,灵力为良药,将破损的神识一遍遍缠紧,润泽,修复。
晏琳琅从不知道,清醒的殷无渡在疗伤时有这么多的话要讲。
他会掐着心上人的腰肢,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诉说诸如“晚晚身上好软,好香,好滑”“有点痛,但我喜欢”之类的低语……从疗伤时的触感到视觉,从气味到声音,不厌其烦地分享自己的感受。
晏琳琅险些被他弄得分神,索性揪住他披散的墨发,以唇封缄。
识海中的星魄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力量沿着破碎的神识裂缝游走。日光映在不住摇晃的帐纱上,逐渐西斜,然后寂灭。
“这次没有天雷示警了。晚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黄昏的晦暗中,殷无渡的眸色亮得如桃花上的清露,这样告诉她,“我已堕落九天,要做一辈子的野神了。”
“你不是野神。”
晏琳琅吻了吻少年额间的红纹,微微一笑,“你还有我。”
八百年的时间碾过,两人之间神明与凡人的身份对换。
不变的是,他们依旧牢牢抓住了彼此。
晏琳琅庆幸今日将殷无渡打发去转生台探望亡魂了,若是他在,只怕当场就会掀翻整座玄天府。
她见闹得差不多了,方领着白妙旁若无人地拂袖离席,玄谈论道不欢而散。
回到客房,晏琳琅看着气鼓鼓抱胸的白妙,笑着招手:“妙妙,过来。”
她像是没事人似的,白妙却是气红了眼,跺着脚道:“师父,他们乱说!明明是那些傀儡人先打我,师父才埋他们的!”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我是不是给师父惹麻烦了?”
“好啦,不是妙妙的错。你若是生气,就中了他们的圈套了,妙妙长大了对不对?”
白妙立即点了点头。
“那师父要交代你一件事,来,把手给我。”
晏琳琅拉住白妙的手,将中指上的紫精指环摘下来,轻轻套至小徒儿的手指上。
白妙愣了愣,随即挣扎起来,吓着似的要取下那枚尊贵无双的指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