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推开车门下来,只朝着角落的人点点头,就消失在楼梯内,一句话都没多问。而留在车后座昏迷不醒的人,此刻逐渐恢复了意识。
过了会儿,苏三亭终于睁开眼睛,他猛地坐起来,拉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用了药,大小的伤也都打了镇定剂和特效药,甚至连狂躁的精神体都被短暂地压制住。
但是苏三亭知道,精神体抑制剂只有短暂的效果,说不定过两天,他和精神体的融合率就会不受控地继续飙升。
到那时候,除非能让精神体放弃掌控身体主导权,否则他会死。
苏三亭趔趄地推开车门,他站都站不稳,走了两步后就跪在了地上,两手撑着地面,一副虚弱的模样。
角落里的人走了出来。
苏三亭一把推开他,“下楼。去你办公室。”
于是两人一路无言,乘坐直达电梯抵达了母脑所在楼层的办公室内。
这间办公室有一扇和监察局一样明亮宽敞的落地窗,这扇窗可以看到庸城的大半建筑,并且,世心塔直耸云霄,他们还能从这扇窗看到天空之城。
苏三亭咳嗽了两声,他伸手捂着嘴,当收回手时,他低头看到了自己掌心的血迹。
见到这血迹,苏三亭又迅速回想起了方才和窦章打斗的情景,他的狼狈不堪和无力还手都跃然纸上,这让苏三亭倍感耻辱。
“吗的。”苏三亭一巴掌敲在了桌面上,把桌上的玻璃瓷器全都给震碎了!
他看上去很暴躁,抬头时几乎是逮到什么就砸什么,地板上全是玻璃碎片,红酒也打碎在地毯处,浸湿了地面。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苏三亭一脚踹烂了办公桌,桌角都被他这力道给踹得扭曲了九十度,成了畸形。
“冷静点。”跟在他后面的男人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在等苏三亭发泄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开口。
而苏三亭猛地回头看着身后的人。
“把门给我关上!别让任何人靠近!”苏三亭暴怒道。
男人于是带上了门,落锁。
这会儿黑压压的云层里终于露出了月光,身上的特效药和镇定剂药效过去了,苏三亭开始感受到从四肢百骸里翻涌出来的疼痛。
他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手臂上一个巨大的口子,被绷带缠绕,包得像个粽子,腰间都是血,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皮肤,后脑勺还被砸出一个大包,甚至掌心和手臂上的皮肤都开始溃烂。
是窦章用火给他烧的。
苏三亭张开手掌,仔细地端详着自己掌心的生命线和事业线,他一直都不信这些。从他出生那一刻开始,苏三亭就不相信命运。
但是命运却似乎一直在玩弄他。
他快要被这操蛋的人生给玩死了。
“你说,凭什么他能伤到我,能把我伤成这样?是不是一开始我就应该直接弄死他,不让他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
苏三亭仰头,看着根本没有开灯的天花板,黑漆漆的,就像他的心一样空洞污浊,“当初他拿了乌桕的血液,难道我会不知道么?!”
“如果不是他打了个电话给范书遇,说让范书遇来接我,坐在他摩托车后座的时候我就应该动手了!我就应该把血液抢过来!这样监察局就不会发现纵横的人,后续也不会扯出这一大堆的麻烦!”
“对,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杀了窦章的。”苏三亭开始忏悔,他抱着自己脑袋,完全不管手上的伤口,死死地用猩红的眼睛看着镜子里疯狂的自己,“我是太心软了我太在意范书遇对我的看法了我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发现纵横俱乐部是出自我之手的!”
“我以为这个秘密我可以瞒到地老天荒的!”
他一个人自顾自地在屋子里说着,后面的男人没有看他,但也没有说话,只是将双手垂在腹部,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微笑。
“你笑什么?”苏三亭猛地回头。
男人一愣,“我没有。”
苏三亭深呼吸一口气。
他吩咐:“把世心塔里所有的精神体抑制剂都给我。”
“这东西市场上根本没有,但我知道你在研究吧?”
“都给我,一个都别落下。”苏三亭冷冷地看着他,“这是命令。”
“好的。”男人道。
他转身要走,苏三亭却拉过啦一把椅子,坐下。
他即使是坐着都觉得疼,但站着更疼,身上的伤口开始撕裂他了,苏三亭从口袋里摸出一管试剂,不管不顾地就直接往手臂上扎!
“滚过来,跪下!”苏三亭松开手,两只手搭在椅子扶手处,冷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