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笺迟疑了一下,反问,“我要去哪跟你有什么关系?”
少年愣了愣,似乎从来没有人会这样跟他说话。
他澄澈的琥珀色眼眸像一块折射着月光的糖,被这样的眼睛盯着看,很容易让人产生负罪感。
“为什么要去外面?这里不好吗?”
“这里好不好跟我没关系,更何况,你真觉得这里好吗?”唐玉笺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他的胳膊,然后说,“我还有事要做。”
接连被拒绝后,少年睁大了眼睛,微张的唇瓣最终没有出声音。
趁这个间隙,唐玉笺已经转身走出树林,继续沿着山路前行。
意料之中的,那个甩不掉的少年又跟了上来。
活像一只第一次出笼子的矜贵猫咪,固执地跟着遇到的第一个人要远行。
唐玉笺几次停下脚步,不耐烦地回头,每次都见少年迅错开视线,琥珀色的眼珠转向别处。
可一旦她移开目光,那轻微的锁链声又会如影随形。
他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瓷白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却又让人感觉如芒在背。
他一直在观察她。
唐玉笺叹了口气,认命地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
“你也想出去?”
少年一怔,随即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理由,抿着唇,缓慢而矜持地点了点头。
“我想去外面。”
声音轻得几乎化进晚风里。
唐玉笺有些头疼,看向他脚踝上沉重的链条,觉得他的身份不明,“带着你太危险了。”
“不会妨碍你。”少年连忙说。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了,颈侧还有未愈合的伤痕,泛着淡淡的粉色,格外刺眼。
此刻的他与最初在树丛中现时判若两人,身上终于有了几分活人的气息,声音也轻得有些小心翼翼。
唐玉笺想起自己重生是靠积德行善,若真能带他离开这里,倒也算一桩善缘。
“随你,”她无奈道,“如果你出得去的话。”
少年安静地点头,表面平静,轻颤的睫毛和游移不定的瞳仁泄露了内心。
“我跟着你。”他小声说,琥珀色的眼眸固执地望着她。
“随你便。”
唐玉笺转身继续前行,身后的锁链声消失了,少年两步上前,从跟在她身后,变成和她肩并肩。
七拐八拐绕出树林,视线里多了几座建筑,飞檐翘角。
唐玉笺足下一点,这具身体却不如自己原本的灵活,费力地翻上围墙,垂着眼往下看。
站稳的刹那,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整座庭院仿佛被泼洒了一层厚厚的朱砂,暗红色的液体在青石地砖上蜿蜒流淌,数十具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伏在地,有些还在抽搐。
那些白日还清雅出尘的仙仆们此刻面目狰狞,手中沾满鲜血,神情隐隐癫狂。
“家主赐福……是家主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