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林也放下酒瓶子,举起酒杯一下子喝下三分之一,转身,靠在桌子上,一双黑眸森森然地盯着陆飞,摇着酒杯,不出声,等着陆飞向他播报什么更坏的消息。
nbsp;nbsp;nbsp;nbsp;陆飞挺胸抬头大步往前走,走到林也身边,在酒瓶子旁边放下一个黑色的U盘,说:“林总,这是刚送来的。法拉利车上行车记录仪里的内容已经被技术人员恢复了。视频全都拷在了这个U盘里。”
nbsp;nbsp;nbsp;nbsp;陆飞说完,朝林也点头示意,径自转身出去,顺便把门也带上了。
nbsp;nbsp;nbsp;nbsp;林也又慢吞吞咽下一大口酒,放下酒杯,拿起U盘在手心里转。他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个U盘里的内容怀揣强烈的排斥和恐惧。
nbsp;nbsp;nbsp;nbsp;如果宋鹿真的骗了他,如果宋鹿和宋绫只是在他面前装得不和,实际她们母女是同一类人,那这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成为证明她们之间关系的证明?甚至是——会在里边听到她们嘲讽他愚蠢被美色所迷的种种奚落。
nbsp;nbsp;nbsp;nbsp;林也将U盘紧攥在手心,一拳重重砸在桌上。因为一个女人,他变得如此拖泥带水,甚至不敢面对一个他理所应该知道的真相。
nbsp;nbsp;nbsp;nbsp;就算是在汹涌的浪潮,他也受得住!
nbsp;nbsp;nbsp;nbsp;林也快步走到电脑边,将U盘插入电脑接口。
nbsp;nbsp;nbsp;nbsp;这个技术人员按月份将每个视频记录分了文件夹,让人一看即明。林也很快找到法拉利装车那天的视频记录。鼠标在这个视频的标图上停留了半分钟,他都没有下定决心按下去。
nbsp;nbsp;nbsp;nbsp;林也将剩下的威士忌一口闷下,“嘭”的一声砸下空酒杯,利索地点开那段视频。
nbsp;nbsp;nbsp;nbsp;宋鹿和宋绫的声音伴随着嘈杂的环境音冲了出来。
nbsp;nbsp;nbsp;nbsp;“你带我刚进林家,林先生就让女助理偷拍我的照片。你以‘会好好和他沟通’为由让我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你想送我出国念高中,林先生说我年纪太小拒绝。”
nbsp;nbsp;nbsp;nbsp;“那年暑假,你不在家。林先生把我压在书桌上,脱我的裙子和内裤。我拼命地叫,喊‘妈妈救救我’,喊到喉咙嘶哑,血凉了,身体成了冰感受不到任何感觉。哥突然回来……”
nbsp;nbsp;nbsp;nbsp;“你问我慈善晚宴后发生了什么?很简单。我和林先生在一起。他、想、性、侵——”
nbsp;nbsp;nbsp;nbsp;一个响亮的耳光声,是宋绫打了宋鹿?视频录像里,宋鹿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传来。
nbsp;nbsp;nbsp;nbsp;“所以,我应该恨禽兽不如的继父,还是应该恨冷漠自私的母亲,还是应该恨我把当成复仇棋子的那个人?很好选不是吗?”
nbsp;nbsp;nbsp;nbsp;“我选林也。他救了我两次。用那种最荒诞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不是他……你女儿已经死了。”
nbsp;nbsp;nbsp;nbsp;“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在我想要放弃生命的时候,在我找不到人求助的时候,在爸爸无视我,在妈妈放弃我的时候……”
nbsp;nbsp;nbsp;nbsp;林也没听到宋鹿之后说的话,却听到了那声他当时在电话里听到的呼救:“哥,救救我。”
nbsp;nbsp;nbsp;nbsp;他记得当时听到她在电话里那么说,以为她遇到了危险,疯一般往她那边跑。
nbsp;nbsp;nbsp;nbsp;林也的脑子卡壳了很久,在很长时间里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仿佛不能够理解视频里那些话的意思。下一刻,林也将所有的事贯穿起来,信息素在他脑海里“嗙”一声炸开了。
nbsp;nbsp;nbsp;nbsp;所以,她害怕他戴眼镜的样子,说长那张脸的人不可以碰她。所以,慈善晚宴那晚那个畜生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从他眼前正大光明离开的。所以,重逢那一晚,林综生会拿走她的手机。
nbsp;nbsp;nbsp;nbsp;所以,威胁谢琅,把谢琅父母弄得家破人亡的是林综生。
nbsp;nbsp;nbsp;nbsp;所以,他八年前闯进林综生的书房那一次,是林综生在欺负她?所以,她当时才会说:“哥nbsp;nbsp;,别走。“而他,竟然骂她有病,直接把她留给那个不是人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所以,她曾经那一声声或惊恐、或厌恶、或鄙夷的“林先生”——不全是他?
nbsp;nbsp;nbsp;nbsp;他从来没想过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nbsp;nbsp;nbsp;nbsp;到头来,欺负自己太太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nbsp;nbsp;nbsp;nbsp;而他骂她是和宋绫一样的女人,利欲熏心,不知廉耻,不择手段通过爬男人床获得想要的生活。
nbsp;nbsp;nbsp;nbsp;作为那个畜生的儿子,作为说过“不要她”的丈夫,他不知道要以何面目去再见她。
nbsp;nbsp;nbsp;nbsp;林也胸腔里爆发出一声怒吼,一拳一拳砸在书桌上,把眼前的硬木疙瘩当成是自己那个畜生父亲,也当成是蠢的像猪自己。他的双拳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胸口裂开般疼痛,喘息不停。他觉得自己真是个黑白颠倒、乱发一气、是非不分的大混蛋!
nbsp;nbsp;nbsp;nbsp;最可悲是什么?是无能为力,是无可奈何。是他在这一刻冲不进事情发生那一刻,否则,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想把她拉出来。她都开口求他了,他为什么不能救她?把她留在那个最黑最沉的梦魇里这么多年。
nbsp;nbsp;nbsp;nbsp;门突然被撞开,陆飞抓着门把手,靠在门框上,气喘吁吁说:“林总,刚才Y电话过来,说太太可能没有在飞机上。她在最后一刻下飞机了,现在人丢了好几个小时了,不知去向。”
nbsp;nbsp;nbsp;nbsp;林也的心被一只手一把抓住,狠狠狠狠地拧了一下,痛到窒息。
nbsp;nbsp;nbsp;nbsp;第124章Chapter124想死是不是?……
nbsp;nbsp;nbsp;nbsp;申港这座城在全国地图上只是大公鸡胸口的一个小点,但对于真正身处申港的人来说,它又大到仿佛无边无际。人和车穿梭其中,是在它肚子里九曲回肠地打转,体感可察的永远逃不出去的宽度和广度。
nbsp;nbsp;nbsp;nbsp;宋鹿乘出租车从浦东国际机场到市中心,之后漫无目的地在市中心的几个区之间坐车穿梭了三个多小时。
nbsp;nbsp;nbsp;nbsp;宋鹿本来打算回自己在黄浦买下的那间一居室。但几天前,宋绫已经搬了过去。她去了,就会面对宋绫没完没了诸如“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和“我就料到,林也这种人利用完你就会一脚把你踢开”这样的质问和奚落。
nbsp;nbsp;nbsp;nbsp;所以,宋鹿像孤魂野鬼一样在市区坐了几个小时的出租车,在临近傍晚的一阵雷暴雨中,车子最终停在了林也高层公寓的楼下。
nbsp;nbsp;nbsp;nbsp;兜兜转转,宋鹿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无论多不情愿,依然回到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