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林也把这句话理解为:老爷子气到极致也就升华了,变得通透。他老眼昏花环顾身边,发现一个儿子是死鬼,一个儿子是色鬼,一个孙子是能力超绝的小色鬼。林家账房的算盘上通共三颗盘珠,再怎么拨来拨去也就这歪瓜裂枣三颗。拨一拨,心也就凉得透透的了。于是,老爷子想他的乖孙了,一脚把乖孙踢到京北去替集团背个大锅。
nbsp;nbsp;nbsp;nbsp;酒店事故中的那名重伤患者半个月前去世了。家属把酒店告上了法庭。事故被媒体大肆报道。有关部门频频对集团施压。事情异常棘手,又必须了结得漂亮。
nbsp;nbsp;nbsp;nbsp;全世界的酒店行业这些年都因为不可说的原因不景气。集团旗下的酒店连续亏损了四年,林老爷子把酒店这块产业交给林也是为了试才和磨炼。
nbsp;nbsp;nbsp;nbsp;虽然祖孙两个因为一个女人现在闹翻了,但林也在生活和工作上都不是个朝三暮四的人,事情处理到一半因为私事当甩手掌柜不是他的风格。
nbsp;nbsp;nbsp;nbsp;他是属鬣狗的嘛!难啃的骨头当然要烈性犬去啃。不怕骨头硬,牙齿磕碎了和血往肚子里咽,第二天就长更坚更利的新牙。不怕其他狗来抢骨头,扑上去咬到它们断牙缺耳折下巴,以后谁见了他都得夹紧尾巴贴他领地的边儿走。
nbsp;nbsp;nbsp;nbsp;京北酒店的事故林也决定尽快亲自跟进。但在此之前,他要回集团处理堆积在他办公室里已经成山的工作。
nbsp;nbsp;nbsp;nbsp;林也坐在集团总部的办公室书桌前,背后是落地窗,一城之繁荣都可以从这个位置尽收眼底。
nbsp;nbsp;nbsp;nbsp;身材窈窕的女秘书在林也桌上放下一杯温咖啡,手指搭在杯托边缘,在桌上推出一段距离,“林总,加了威士忌。”
nbsp;nbsp;nbsp;nbsp;林也头也没抬,随意地“嗯”了一声。女秘书手里还拿着一瓶水,朝坐在窗边的陆飞走过去,把水放在陆飞面前,朝他微微一笑。
nbsp;nbsp;nbsp;nbsp;陆飞目送女秘书把门关上,又等了一会儿,确定秘书走远了才对自己老板说:“有个事和你报告一下。入室抢劫那个案子没了。”
nbsp;nbsp;nbsp;nbsp;入室抢劫的案子是指林也在慈善晚宴上丢掉头冠弄出来的假、案。
nbsp;nbsp;nbsp;nbsp;案子没了——
nbsp;nbsp;nbsp;nbsp;什么叫没了?
nbsp;nbsp;nbsp;nbsp;陆飞这个学法律出身的高材生用这四个含糊不清的字实在是有失水准。
nbsp;nbsp;nbsp;nbsp;林也还在一目十行地扫项目资料,皱眉问:“没了是什么意思?”
nbsp;nbsp;nbsp;nbsp;陆飞没有立刻回答,他仰头灌下半瓶水,仿佛在借喝水的时间思考怎么回答他老板的问题。
nbsp;nbsp;nbsp;nbsp;陆飞放下水瓶,双臂平展在沙发椅背上,他思考完了,也下了决心,“就是这个案子从警方的系统里消失了。那些**、血液、指纹、脚印的采集报告全都丢了,现场也被处理干净了。”
nbsp;nbsp;nbsp;nbsp;林也把手里的资料往桌子上一砸,抬起黑眸,眸深如井,盯着局促不定的陆飞,“谁做的?”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生气也不吃惊。
nbsp;nbsp;nbsp;nbsp;林也生来就有一种本事,一件事即使变得糟糕透顶,他也决不会沉湎于失败的情绪,而是第一时间从失败里找到绝地反击的机会。他是某种意义上绝对沉着冷静的乐天派。
nbsp;nbsp;nbsp;nbsp;宋鹿被袭击的事一直没有查出来是谁做的。监控、报告、口供等等,这些林也都亲自看过。完全没有头绪,收集到的指纹和基因信息在警方的库里也没有匹配到人。
nbsp;nbsp;nbsp;nbsp;这个人的背景是干净的。
nbsp;nbsp;nbsp;nbsp;调查工作停滞不前,原以为是警方渎职怠工,现在连证据飞了,案子直接从系统里消失,这就是从上到下被神秘且强大的嘴垂直吃透了。犯事的畜生来头很大啊。算得上只手遮天。
nbsp;nbsp;nbsp;nbsp;宋鹿的态度林也已经摸清了,她不愿意告诉他这个人是谁。他做不出把她关黑屋审讯的混账事,更不可能关着她永远不让她出门。还得靠他自己查。证据消失不见是件头疼的事,但又给了他另一个思路。
nbsp;nbsp;nbsp;nbsp;是谁下命令把这个案子从警方系统里抹除的?
nbsp;nbsp;nbsp;nbsp;找到他,不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畜生了吗?
nbsp;nbsp;nbsp;nbsp;陆飞半天都没说话。
nbsp;nbsp;nbsp;nbsp;林也敏锐地察觉到陆飞知道是谁,但不敢轻易说出来。林也脑子转得快,立刻想到是为什么,也因此想通——是谁在做小动作。那一刻,他突然就气馁了。他想错了,抹去这个案子的人并不是因为行凶者,相反,是因为受害者。
nbsp;nbsp;nbsp;nbsp;不是因为要掩藏行凶者的罪行,而是因为要遮掩受害人受到的伤害。如果真是“他”,能够做得那么彻底也就不奇怪了。
nbsp;nbsp;nbsp;nbsp;林也直接挑明:“是老爷子吧?”
nbsp;nbsp;nbsp;nbsp;林家老爷子好面子、重声誉,进棺材板呼出的最后一口气都要把集团的招牌吹得亮到晃眼。
nbsp;nbsp;nbsp;nbsp;陆飞咽了口唾沫,吐出一口浊气,脑子飞速运作检索自己是不是越界了,他看似答非所问地说道:“上次车子撞车的案子也没立案。”他加重了“没”那个字,和前边的“案子没了”相呼应。
nbsp;nbsp;nbsp;nbsp;这就对了。两个案子是同一个人抹去的。陆飞这是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承认林也猜对了。林也脑子再次转起来,又从劣势中找到突破口:“这么说,那些证据可能没被销毁,还在老爷子手里。我可以去要。”
nbsp;nbsp;nbsp;nbsp;陆飞连“嗯”一声都不敢,不止,想假咳嗽遮掩局促,结果被自己的唾沫呛到变成剧烈的真咳嗽,拼命给自己灌水压惊。
nbsp;nbsp;nbsp;nbsp;陆飞心里很清楚,得罪林也也绝对不能得罪林老爷子。祖孙两个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阎王,但年轻人还知道遵守最基本的“规矩”,年长者却已经习惯了绝对的“专制”。林也是他的老板,他是站林也这边的。但也不代表他敢于挑战老爷子的铁血手腕。
nbsp;nbsp;nbsp;nbsp;陆飞惜命啊!
nbsp;nbsp;nbsp;nbsp;他不想自己下个家是地下的小格子,上面还竖块精美的碑。
nbsp;nbsp;nbsp;nbsp;林也稍稍怀疑了一下林老爷子这么做的原因。怎么想都是因为老爷子认为这是家丑所以出手掩盖了。想不出其他原因。
nbsp;nbsp;nbsp;nbsp;林也重新拿起纸质资料,黑眼珠子快速转动着,看了十分钟,圈出里边的重点,资料一丢,抬头,“准备车。我去见老头子。”
nbsp;nbsp;nbsp;nbsp;陆飞浑身一抖,用看勇士的眼神看了一下自己老板,拿起手机,用颤抖的手指安排司机把车从地库开出来,“哥,你可千万别说是我查出来的。”
nbsp;nbsp;nbsp;nbsp;林也笑一下,“这种大义灭亲的功劳当然我去受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