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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心理老师并不满足于此，打破砂锅问到底：“还有什么？”

nbsp;nbsp;nbsp;nbsp;宋鹿不明白心理老师到底要掏出点他们什么才甘心，坚定地摇头。

nbsp;nbsp;nbsp;nbsp;心理老师低着头也不看宋鹿，只在本子上写字，“你可以做一下心理建设，我们等你。”

nbsp;nbsp;nbsp;nbsp;言下之意，她不打电话给爸爸，谈话就不会继续下去，也自然不会结束。宋鹿拖了十多分钟，会议室里压抑、静谧、微妙的气氛压得每个人喘不过气，也使得宋鹿的咳嗽显得尤为尖锐，甚至是刺耳。

nbsp;nbsp;nbsp;nbsp;在经历十分钟死一般的沉寂后，宋鹿最终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nbsp;nbsp;nbsp;nbsp;宋鹿多希望爸爸也能像宋绫一样故意不接电话，但电话还是在她默数心跳看屏幕上的数字即将跳动到一分钟自动关闭时接通了。宋鹿爸爸说：“我还以为你当我死了。”

nbsp;nbsp;nbsp;nbsp;心理老师压低声说：“照我说的说。”

nbsp;nbsp;nbsp;nbsp;宋鹿尝试发音几次都哽在喉咙口，最后扯着沙哑的嗓音说：“他们诬陷我和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他们想和你说几句话。”

nbsp;nbsp;nbsp;nbsp;手机里传来洗麻将的声音，在“咯咯哒哒”的树脂碰撞声中传来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很正常。你和你妈妈一样是婊子。”

nbsp;nbsp;nbsp;nbsp;宋鹿扑过去挂断电话，喘着粗气，再难抬起头去面对那些目光。

nbsp;nbsp;nbsp;nbsp;年轻心理老师轻叹一口气：“你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复杂。你身边就没有能正常沟通的亲人吗？比如说年长的男性熟人。有这样一个人吗？”

nbsp;nbsp;nbsp;nbsp;宋鹿不等他说完，就抢着说：“没有！”

nbsp;nbsp;nbsp;nbsp;说完，宋鹿就后悔了，因为她从心理老师眼睛里读懂了那种“你撒谎”的眼神。她好像知道他们在试图挖掘什么样的隐秘了。他们说她在一些问题上撒谎了。她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吓唬她，但现在她知道他们不仅知道她撒谎了，还确定了她在哪里撒谎，为什么撒谎。他们想她缴械投降，以证明那些“一致的观点”是对的。证明她心理病态，判她出局。

nbsp;nbsp;nbsp;nbsp;心理老师见宋鹿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已然快碎了，摇旗呐喊乘胜追击，“我们重复你可能撒谎的

nbsp;nbsp;nbsp;nbsp;三个关键问题。”

nbsp;nbsp;nbsp;nbsp;“你是否特别想亲近比自己年长很多的男性？”

nbsp;nbsp;nbsp;nbsp;“你是否经历过身体僵硬、大脑一片空白、站立不动、无法大声呼救也无法逃跑、好似已经沉睡的清醒时刻？”

nbsp;nbsp;nbsp;nbsp;“你是否被性侵过？”

nbsp;nbsp;nbsp;nbsp;宋鹿的胸口剧烈起伏，久久不说话，喉咙一哽一哽，拼命咬住唇才没有哭出来。

nbsp;nbsp;nbsp;nbsp;办公室的文书乖巧地站起来，拿起贴墙小桌上的热水壶，按职务大小给所有人倒热水，走到宋鹿身边的时候，她垂下水壶口抖了几下，没倒出一滴水，摇了摇水壶，微笑说：“没水了，我去接。”

nbsp;nbsp;nbsp;nbsp;记录谈话的文书走后，按纪律谈话应该暂停一段时间，给宋鹿喘一口气。周老师却强势吱声：“我们继续。事后补谈话材料。”

nbsp;nbsp;nbsp;nbsp;主要领导直接点起一支烟，白烟升腾上去，屋顶爬着一块长期被烟熏焦黄的污癍，“这根本没完没了。”

nbsp;nbsp;nbsp;nbsp;受到领导不加掩饰的苛责，心理老师钝钝的刀子立刻化为尖锥：“你是否被自己的父亲性侵过？”

nbsp;nbsp;nbsp;nbsp;宋鹿嗓音低哑嘶吼道，双目通红瞪着心理老师，像一只坐困兽之斗濒临被咬死的小豹子：“没有！”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就是要她亲口承认。

nbsp;nbsp;nbsp;nbsp;心理老师低头记笔记。

nbsp;nbsp;nbsp;nbsp;宋鹿真想冲过去，夺下他手里的被子，把它们都撕碎。

nbsp;nbsp;nbsp;nbsp;年轻的心理老师说：“我们需要和你的家人面对面谈谈你的情况。”

nbsp;nbsp;nbsp;nbsp;宋鹿收着哭声，“我没有家人。”

nbsp;nbsp;nbsp;nbsp;主要领导砸着桌子：“那就禁赛。你这样的人不配拿枪。”

nbsp;nbsp;nbsp;nbsp;三十多岁的女队医望向窗外，狠狠揉一下脸，转过来，目中柔柔道：“只是谈一谈你的情况。不是家人，亲近的朋友也可以。领导也是担心你的情况，先把人叫来，这个月里见，你给个肯定的话就行。你拿枪这么些年，要出事早就出事了。只要你点头，下周比赛还是可以商量的。”

nbsp;nbsp;nbsp;nbsp;周老师想插嘴。

nbsp;nbsp;nbsp;nbsp;领导又狠狠敲桌子。显然，他在心里还是偏向让宋鹿出战。

nbsp;nbsp;nbsp;nbsp;宋鹿的手紧紧抓着手机，谈话已经进行了近两小时了，她看不到尽头。她觉得他们今天不会轻易放过她，如果不让他们和自己亲近的人谈，他们甚至不会让她出这个门。

nbsp;nbsp;nbsp;nbsp;前几天在朋友看见方雨萱分享在法国散心的照片。她们有半个月没联系了。剩下的只有——

nbsp;nbsp;nbsp;nbsp;宋鹿驱使冰凉如水的手指戳向林也的电话。

nbsp;nbsp;nbsp;nbsp;“嘟嘟”——

nbsp;nbsp;nbsp;nbsp;电话响了两声，她突然觉得脑袋一抽，喉咙一甜，鼻子一酸，人扑到桌子上，从鼻子和嘴里噗出好多血。鲜艳的血珠子飞溅，溅到心理老师雪白的本子，溅到文书的平板电脑背面，溅到领导的玻璃烟缸。

nbsp;nbsp;nbsp;nbsp;会议室又陷入那种死板般的寂静。

nbsp;nbsp;nbsp;nbsp;宋鹿用手接住下巴下滴下的血，吞吐微弱的气息，驱使麻木沾血的手指，尽量控制它们却还在抖，挂断林也的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