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笑声更浓。
“开饭啦开饭啦,丽姐让我喊大家吃饭了。”香玉端着最后一道凉拌西红柿上桌,白嫩嫩的小脸,像朵盛开的百合花。
“你看这小姑娘,多机灵。”肖楠忍不住夸赞,“人漂亮,干活也爽利,性格还懂事。童童以后要像她一样,我怕是睡觉都要笑出声。”
众人扶孕妇小心入座,如今她分娩在即,自然是这群人里最受宠的大熊猫。陈东实和曹建德各自坐在左右,梁泽坐曹队身旁,李倩和童童、香玉窝成一团。
“哎你要上哪儿去?”
眼尖的陈东实发现徐丽没有入座,赶着上厨房里,像是还有什么事要忙。
徐丽扶鬓一笑,“我在厨房吃就行,今儿难得高兴,我在,怕扫了大家的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东实拉住她,不让她走,“你扫什么兴,你忙活了一晚上,做了这一大桌子菜,合着连上桌都不配,你把自己当什么了?女佣啊?”
众人齐刷刷看向徐丽。
只听肖楠道:“妹子,别见生,都是自己人,哪有什么扫兴不扫兴的。再说了,你今晚干了我的活儿,我还没好好谢你呢,你快快坐我身边来,咱们好好一起吃顿饭。”
“是啊是啊。”曹建德跟李倩连声附和,“何苦要这么说自己呢,该死的是刘成林,你可别觉得是自个儿的问题。”
梁泽清了清嗓子,淡淡道:“没错,总不好我们在这儿坐着吃饭,留你一个人在厨房刨残羹剩菜,回头说我们苛待你”
“梁泽!”
陈东实瞪了他一眼,梁泽忙将头低了下去,默默吮起了饮料。
“谢谢大家”徐丽不知为何又淌了泪,她吸了吸鼻,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深深鞠了一躬,颤声道:“谢谢大家,还不曾嫌弃我”
“什么嫌不嫌弃的,赶紧坐下吃饭吧。”
陈东实拉人入座,旁边的某人看着不大爽朗,小脸拉了拉,却还是撑住笑,把凳子往边上挪了挪。
“今天难得人这么齐,怎么说——”曹建德举杯站起,环顾一周,意气风发,“趁着大家伙都高兴,来,我打个头,先邀大家干一杯!”
一伙子男男女女齐刷刷起身,男的举酒,女的举橙汁,香玉和童童举着牛奶,和和乐乐的一大家子,倒真像是一本族谱上的血亲。
角落里的徐丽应着吆喝,擦了擦唇边的果粒,笑吟吟道:“正好今个儿大家伙都在,我今天也有件事想要宣布。”
原本闹哄哄的堂屋一下子安静下来,陈东实仰着脸,看徐丽的眼眸骤而一转,由那种淡淡沮丧转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机敏。
她抚着伤痕还没完全褪却的小臂,笑意似一层一戳即破的蝉翼,说:“我和马德文要结婚了。”
踢踏飞扬的碗筷登时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整桌人的脸色都怔在了徐丽的目光下。唯有梁泽不慌不忙地往嘴里塞着海带丝,临了不忘用湿纸巾细细擦一遍嘴——对于徐丽,他从来就不觉得这个女人有何简单。
陈东实不出所料地惊讶,“今天是小年夜,可不是愚人节,不兴拿我们开这样的玩笑,你可别逗我们乐儿。”
谁想徐丽一脸正经,“东哥,我没开玩笑。”
“可是”陈东实还想说什么,被梁泽拦下,他举筷戏谑,“陈东实,你慌个鸡毛劲,人家不嫁马德文,难道嫁你啊?”
陈东实呛笑一声,心虚地看了眼肖楠,说:“瞧你这话说的,我只是有些意外,从前让她找个人嫁了,说不嫁不嫁,突然而然地,就说要嫁马德文”
他放下筷子,认真看向徐丽:“丽,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不是那马德文逼你了?如果是这样,我现在就去找他。”
话没说完便要起身去找外套,还没到跨年夜,马德文应该在金蝶陪人应酬,今天金蝶有大酒会,他不得不出席。
“哎东哥”徐丽忙将人拉住,“他没有逼我,是我是我自愿的。”
“你真的想好了?”
“我想好了。”
徐丽看了在场人一圈,痴痴坐下,埋头扒拉着碗里的排骨,“命不由我,但这件事却是我自己求的。就像东哥你以前劝我那样,一个女人,总该是要有个归宿。”
“我的确是这样劝过你,”陈东实意犹不甘,“可至少不该是马德文你自己说的,那马德文不是个——”
“好了,”一贯沉默的肖楠突然发话,她抚着大肚,神色淡然自若,“她也不是三岁小孩,婚姻嫁娶的,肯定不是一时意气。不管怎么说,既然决定了,作为她的朋友,我们又何必多嘴呢?”
她扭头冲女孩吩咐:“童童,回房间把妈妈皮包拿来好不好?”
女孩一溜烟地将东西带到肖楠手上,只见肖楠从皮包夹层里抽出一沓现金,点了点,然后交予到徐丽手中。
“来,”肖楠拉起她的手,话里话外热烘烘的,“我过两天就回去了,铁定喝不了你的喜酒。这礼金,你先拿着,权当是你楠姐我的一点心意。”
“肖楠姐”徐丽热泪盈眶。
“好了好了,”肖楠替她擦去眼泪,“都过年了,还哭哭啼啼的,来年该不吉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