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伫立在极致的黑暗中,听见她抱怨,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辉——
大抵天下父母都永远记得自己的付出,并渴求同等回报。
慕晚萤也不能?免俗,这样?最好。
他拉回思绪,道:“那块叉烧在地狱血海边建造一座宫殿用来金屋藏娇,还把蓬莱岛的醴仙泉引入地狱,神仙美眷相陪,又是种花又是养鸟的,过得好不惬意。”
假如慕晚萤刚才还只有三?分生气的话,听完这话,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心魔挑拨成功,于是乘胜追击,继续用那种慵懒又散漫的语气说道:“反正母亲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孩子,与其继续在山中等叉烧,不如跟我走。”
他和慕长渊本为共同体,要装出对方的神态简直易如反掌。果然,坐在桌后的慕晚萤听见熟悉的口吻,不由得又重新?打?量起面前的这个男人。
可令心魔感到惊讶的是,慕晚萤打?量过后居然还是拒绝:“山中没什么不好,仙君们都待我客客气气,最σw。zλ。多就?是有点无聊……”
说罢她垂下目光,怔怔地盯着桌上未完成的石雕。
心魔一眼就?认出那块石头是慕晚萤给家中老四雕刻的,又见她双眼通红、双手粗糙,连指甲缝里都是灰,不由得失笑?道:“一块顽石罢了,也值得母亲如此费心,连眼睛都要熬坏。”
他说话的语气实在太像慕长渊,慕晚萤听完眼眶瞬间就?变得湿润起来。
“玉石翡翠是大地结晶,具有地之灵性,母亲平日里喜欢把玩雕刻也就?罢了,不周山里的灵气都被?仙修拿去炼化了,根本不产美玉,”心魔颇为惋惜道:“所以?仙山再好,对您来说哪有君山好?”
慕晚萤难过道:“可我听说江南早已沦陷……”
心魔打?断她:“你听谁说的?该不会是那帮蠢仙修吧?”
“那他们一定是故意不告诉您,我保全了青山镇一带平安无事?。”
慕晚萤惊讶地瞪大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当真??!”
心魔见此情景,嘴角扯起一抹满意的微笑?:“邪帝听我指挥,瀛洲鬼王又打?不过我,我落下的结界是何含义,他们心知肚明,当然会收敛几分。”
君山是慕晚萤的家乡,她离开慕家后居无定所,一度只能?住在山洞里,是君山的父老乡亲听说后把她接回来,给她找了一处栖身之所,让她带着重病的幼子住下,雪中送炭的情谊自然深厚无比。
这是她听过最好的消息了。
心魔又说:“那一带的玉矿都在战火中保存完好,以?后都归你所有。”
然而听完这话,慕晚萤忽然沉默片刻,垂眸喃喃道:“盛世翡翠乱世金,如今人间经历着浩劫,这些死?物再有灵气也保不全他们平安——你既有能?力阻止,为什么不让战火停止?”
心魔好像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惊讶地反问:“我为什么要阻止?”
慕晚萤:“……”
“当初您落难的时候,难道也有修士这样?帮助过您?”
慕晚萤彻底哑口无言。
当年慕晚萤的遭遇只能?算宅院府邸里的矛盾,充其量牵扯到了落魄侯门家族,与普通老百姓的情况有所不同,根本不会有上仙为这种小?事?而下凡。
她争辩不过眼前这个美丽而危险的男人,却下意识地觉得对方说得不对——冤冤相报何时了,慕晚萤不是没经历过破茧成蝶的痛苦,但动不动就?盼望着三?界毁灭又是谁惯出来的臭毛病?
总之,不可能?是被?慕夫人惯的。
刚才的喜悦之情都一扫而空,慕晚萤陷入良久的沉默。
心魔不明白自己哪句话有错,又或许,是因为妇人之仁更?容易多愁善感?
他的耐心所剩无几,可转念一想,慕长渊那个恋爱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厌烦的心情又缓解许多。
心魔准备了更?大的“惊喜”在等着慕长渊,不能?因为一时意气,破坏掉自己的“良苦用心”。
忘川再度开口,声音竟带着一丝温情:“事?已至此,我们不要为过去的事?伤神了,好不好。”
魔尊喜欢以?理服人,能?逼逼就?懒得动手,但心魔恰好相反,能?动手绝不逼逼。
奇怪的是他今天不知为何,颇有耐心地劝慕晚萤离开仙山,仿佛有恃无恐。
坐在破旧木桌后的慕晚萤不知道是想通还是放弃,深吸气再缓缓吐出,好像下定决心:“我跟你回君山就?是了。”
话虽这么说,握着刻刀的手就?没松开过。
心魔如何不知道凡人有两?副面孔,喜欢说一套做一套呢?
他眼底愈发深沉莫测,也不急着揭穿她,而是转身开始打?量这间小?屋。很快的,他目光就?落在崭新?锃亮并散发着仙气的家具上,眼神微微凝冷凝。
简陋而不起眼的屋子里居然藏有不少?高阶法器,粗略一扫,至少?□□件,最差的也有地阶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