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有何忧愁?不妨说来听听。”
这男人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走过来。
“你、你别过来……”刘彻怯怯地抱紧自己,“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小娘子放心,俺白飞龙虽然谈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是趁人之危之辈。只是这秋水甚凉,小娘子面色苍白,弱不胜衣,只怕是要冻着了。”
【他有几条命啊,敢叫飞龙?】李世民道。
“不、不用你管……”美人说着,却扑簌簌地落下泪来,红着眼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强装倔强,生怕坏人再欺负她。
白飞龙心软得一塌糊涂,忙哄道:“听娘子口音,不是我们江东人吧?怎么流落至此?”
“我、我父亲本来在北方做官,可是被人害死了,我去治丧,他们却占了我家的宅子,把我赶出去,逼我远嫁给一个老头子……呜呜……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鹿鸣诡异地思考了一下,惊奇地发现刘彻居然没有完全撒谎。
一半真,一半假,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吗?
白飞龙听了,立刻就信了。
一大早的,有个衣着华贵又美貌无双的女子在河边狼狈哭泣,多半是有深深苦楚。独生女被吃绝户这种事在哪都不算罕见。
——何况她还这么美丽。
“小娘子没有兄弟吗?”
“没有……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
“那难怪。”白飞龙顿升怜惜之心,殷勤道,“不知道娘子有没有听说过河东郡杜公的美名?杜公仗义疏财,素有厚望。我们黑岩寨如今归顺了杜公名下,小娘子若是无处可去,不妨去我们寨子里看看。”
“你、你是土匪?”刘彻一惊。
“小娘子莫怕,我们黑岩寨反的是官兵,不伤及普通百姓的。”白飞龙连忙解释,拍着胸脯许诺。
【农民起义?】鹿鸣嘀咕。
【不知道达到什么规模了?】李世民沉吟。
【我就说有用吧,这不就可以打入敌人内部了?】刘彻骄傲。
【小心为上。】嬴政还是不太赞同这样孤身涉险。
“黑岩寨?我并不曾听说过。”刘彻露出惧意,弱弱地向后缩缩,摇了摇头。
“那娘子有没有听说过丝玉税?”
“好像有?”刘彻想了想,不确定道。
白飞龙自嘲地笑了笑:“小娘子出身富贵,可能不曾知道。自本朝来,江南道苛捐杂税甚多,尤其江东郡,因为丝绸玉器闻名天下,几乎家家户户都从事丝玉工作,每年上供朝廷,源源不断,不计其数。”
刘彻心里有数了,故作懵懂:“朝廷收了供奉,应该有给赏赐吧?”
“赏赐?”白飞龙冷笑,“那些太监们每次过来都耀武扬威,横征暴敛,我们不但一点赏赐得不到,还得倒给几百两打点。安县的茶叶,蒲城的楠木,南郡的云锦,薄县的珍珠……都道江南繁华,然而江南的繁华却顺着这条江一路北上,连同江南的美人,动辄万两白银,满船珠玉,全都献于朝中诸公享乐。”
“啊……”刘彻露出吃惊状,许久才道,“如今启元北狩,也还是如此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白飞龙叹道,“新帝宠幸外戚和太监,以公主和亲,岁币求和为由,层层搜刮。今日加田税,明日加水税,后日加人丁税,一家人要交二十几种税,根本交不起。”
【公主和亲的回旋镖,打到自己身上了。】鹿鸣叹气。
【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要去的。】刘彻不以为意,【小皇帝和国舅出的昏招,自食恶果。】
“交不起怎么办?”刘彻问。
“还能怎么办?要不逃丁隐没去当流民,要么就得去服劳役。朝廷春天嫌行宫太小不够华丽,要在金陵重新修建一座盛大的宫殿,夏天又说洛阳被烧了要重建,从江南征调百万民力去建洛阳,刚入秋又下令再征二十万去修太上皇的陵墓,什么时候修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大……大隋就是这么亡的。】介于嬴政就在边上,李世民及时改口道。
【我怎么感觉我又被骂了。】刘彻不悦。
鹿鸣叹了口气,不算很意外。
“可是你们这样聚众,官兵不会不管的吧?”刘彻试探道。
“官兵?”白飞龙嘲讽道,“一帮窝囊废,就知道欺压百姓。
“我们家以前有个茶庄,最好的茶叶都得送给太监,次一等的再送去官府,三等的赠予这些大头兵,剩下的才能拿去卖。卖不了几个钱,全交了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