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恨他做什么?我连阿禄奇都没有记恨。在其位谋其政,我是公主,既然享受了荣华富贵,那么紧要关头为国牺牲,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不去,谁去呢?”鹿鸣坦坦荡荡地回答。
“好孩子,还是你深明大义。”姬泽欣慰道,“那朕若是为了国家着想,给你赐婚,你可以接受吗?”
“陛下不介意我一女二嫁吗?”鹿鸣忧虑道,“坊间会有传闻的……”
“朕看谁敢嚼舌根!”姬泽怒道,“你去草原和亲,不过是权宜之计,为的是将朕接回来。谁要是敢有议论,那就是无君无父,忤逆犯上!”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估计也有色厉内荏、不愿别人提起自己战败被俘、在草原受辱的事。
越是在意,就越怕别人议论。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鹿鸣幽幽道。
“哼,那些没用的懦夫,只知道躲在被窝里议论来议论去,没干过一点好事!什么事都指望不上!”姬泽不无怨气。
“陛下息怒。”鹿鸣轻声,“陛下想把我指婚给谁呢?”
“你是朕的外甥女,是阮妹唯一的骨血,又立了大功,寻常人家也配不上你。不如就亲上加亲,给朕做儿媳妇怎么样?”姬泽笑着看向她。
【不怎么样。】李世民面无表情。
【什么叫吃绝户?这才叫吃绝户哪。】刘彻悠然道,【把你娶回家,顺势就把兵权收了,再把绀尧二州兵不血刃地拿回来。好丰厚的嫁妆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卫霍。】嬴政冷不丁道。
【那我承认子夫的嫁妆也很丰厚。】刘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地应声。
【他就不怕他百年之后,呦呦母凭子贵临朝听政?】李世民疑问。
【说不定打的是去母留子的主意。】刘彻挑眉道。
李世民和嬴政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看我干啥?】刘彻无辜道。
了解一个老登的,往往是另一个老登,所以这种阴招,刘彻一说,他们就觉得姬泽很可能真的是这么想的。
【真够毒的。】李世民评价。
【姬泽还能活多久?】嬴政问,【他的价值也该到此为止了。】
【桑神医说他伤及内脏,只是用最好的药材吊着命罢了。但是虚不受补,内火虚妄,补的越多,死得越快。】鹿鸣道。
【桑神医竟愿意帮你做这种事?】李世民奇道。
【也不是每个神医都是孙思邈。】刘彻笑眯眯,【治病救人固然重要,然则,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救。】
鹿鸣私底下曾经问过桑神医,她也觉得很惊异。
“你觉得很奇怪?”桑神医当时在写药方。
“我以为您会觉得,不管是谁,都值得您全力以赴。”
“在做大夫之前,我首先是个人。”桑神医只淡淡道,“我也是大周的百姓,我也有亲朋好友死在京城那场仗里,我也有改天换日的欲望,也有不能说出口的怨恨。——我只是多读过几本医书,多救过几个人,就被奉为神医而已。别把我看得太高,也别觉得我是圣人。”
恰恰相反,桑神医愿意配合,鹿鸣更加敬重于他。
身为医者,他愿意抛下自己的道德和原则,没有对姬泽全力施救,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死亡。这个过程里,他不可能不痛苦。
但他背负了这种痛苦。
“我想,大多数百姓都会感谢您的。”鹿鸣诚心实意道。
“我不缺人感谢。”桑神医傲娇了一句。
回到这个赐婚的现场,鹿鸣扭捏了一会,熟练地作少女害羞状,慢吞吞道:“舅舅问过琮弟和皇后的意思了吗?”
“只要你愿意就行了。他们的意见不重要。”姬泽深深地看着她,“所以你愿意吗?”
“我比琮弟还要大一岁呢……”
“有什么关系?三书六礼就得走一年。”姬泽便笑了,“咳咳……倘若你愿意,朕便把赐婚的圣旨颁下去了。”
“……”鹿鸣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点了头。
“好!太好了!”姬泽喜形于色,“朕这就让人拟旨……”
鹿鸣也笑着,悄悄在心里道:【真烦人,还得给绀州那边传个书解释一下。希望兰殊别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