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不知道,那言汾当年目中无人,当着众臣的面骂朕是昏君,任人唯亲,贪图享乐,有亡国之相。——如此胆大包天之辈,朕革了他的官职有何不对?”姬泽向鹿鸣诉苦。
【这骂得有什么问题?每个字都对。】李世民道。
【可不就亡国之相吗?】刘彻撇嘴。
【廷尉可以争取过来。】嬴政淡然道。
“只是革了官职,那言晓报的什么仇?”鹿鸣好奇地问。
“后来那言汾回了老家还不安分,大发议论,败坏朝廷,居然还要造反!朕不杀他,如何震慑天下,以儆效尤?”姬泽理直气壮。
“陛下!言汾没有造反!他是被冤枉的!”廷尉据理力争。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冤枉的?就因为你们是朋友?”姬泽冷笑。
“此事本就诸多疑点,当年陛下以臣当回避为由,将言汾之事交由国舅去调查。国舅只带回了一个证人和两封书信,就确定言汾确实有造反之心,陛下随即下令赐死言汾,根本没有彻查……”廷尉试图重翻旧案。
“一个证人,两封证据还不够吗?”姬泽质问,“身为臣子,他酒后无德,抱怨天子昏庸无道,朝廷识人不明,赏罚不分,还给副将禹睿传信说要小心赖和与国舅……他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敢说他没有反叛之心?”
“言汾确实言语无状,但也确实一心为国,赤胆忠心,从无反叛之意啊!”廷尉声嘶力竭,“陛下!求陛下明察!江南水师素来忠于朝廷,未必真的叛乱……”
“未必?”姬泽目光一暗,将他中的那支箭丢到廷尉面前,有气无力道,“来认认,从朕身上拔出来的箭。这次可别说是朕冤枉水师。”
廷尉已经看过这支箭了,正因为看过,他才在这朝会上做最后的辩驳。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再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你是廷尉,你知识渊博,断案如神,你来告诉朕,这是水师的箭吗?”姬泽慢慢地问。
“……是。”廷尉认识这支箭。
“不是仿造的吧?”
“……不是。”廷尉无法撒谎。
姬泽便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你是想说,水师的箭都刺进朕的身体里了,他们却没有叛乱?”
廷尉:“……”
此时此刻,他们三个的脸色都很难看,很难说到底哪个更难看一些。
姬琮不敢吱声,默默地缩小存在感。
廷尉想替水师说些什么,但此情此景,百口莫辩。
“朕也累了,没力气听你们吵闹。”姬泽身心俱疲,“将姬琮带下去,禁足安乐宫。至于鲍诚,廷杖二十,罚奉三年,回家闭门思过。鹿鸣,你去监刑。”
“哦。”鹿鸣乖巧地应着,还关心了一句,“陛下龙体要紧,还是先好好养伤,这些庶务就交给丞相好了。”
“丞相?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姬泽意味深长地看向王宏,“听说丞相近来风光得很哪,连公主的车架都不肯避让?”
“陛下恕罪,是臣的仆从不知礼数,冒犯公主……”王宏连忙出列谢罪。
“行了,这种话就别说出来敷衍我了,你当我是姬琮呢?”姬泽漠然道,“公主远赴草原,将朕迎接回朝,如此不世之功,若是男儿必封侯拜相,传颂天下。你们这帮蝇营狗苟、尸位素餐的东西,也好意思和公主争道?”
“陛下莫要生气,怒则伤肝。”鹿鸣温温柔柔地提醒了一句。
“哼。”姬泽阴着一张脸,无奈道,“水师平叛的事,你能做吗?”
“我去平叛吗?”鹿鸣吃惊道,“可我水性不太好……”
“除了你,朝廷无人可用了……”姬泽的声音低了下去,头疼得很。
“那我试试看吧。”鹿鸣勉为其难道。
“好,好孩子,舅舅就知道你会答应的。”姬泽喜道。
他刚受伤,要不是桑神医用参汤吊着,决计没有这么好的精神能开这个朝会。
但也就坚持到这里了,实在精力不济,便散朝了。
鹿鸣匆忙赶去鲍诚被廷杖的地方,老熟人武阳正在那里主持这件事。
“殿下。”武阳低声道,“可有什么吩咐?”
“打轻一点。”鹿鸣道,“越轻越好。”
“下官明白了。”武阳颔首,示意手下做做样子,别把鲍诚打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