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靠吹牛和治马骗到了爹和大哥。
但卫听澜没空同他计较,头疼地把人拎了起来:“少废话,替我搭个脉。”
无尘哭嚎的声音一哽:“怎么,你有隐疾?”
卫听澜的眼神瞬间像要杀人。
无尘噤若寒蝉地闭了嘴,一边给他搭脉,一边暗自腹诽。
不是隐疾你翻什么窗,鬼鬼祟祟的。
但很快他就顾不上在心里委屈了。
卫听澜等了片刻,看无尘的神色逐渐变得惊诧,便问:“看出什么了?”
无尘见鬼似的抬了下头,飞快地伸出一指按在他眉心,又收了回来。
“我没验错。”他难以置信道,“你比常人多了一魄,而且那一魄也是你自己的……你怎么做到的?”
卫听澜心道果然,斟酌着坦言道:“我重活了一回,在去岁冬日忆起了前世。”
无尘在脑中反应了片刻,猛然吸了一口凉气。
——他说的是“重活”,不是“转世”!
无尘瞠目结舌:“你、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溜回来的?乾坤倒转、光阴逆流这种事,也能被你钻空子?!”
卫听澜摇头:“我不清楚,不过这也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安然回归原初,唯独九隅兄的魂魄与前世不同,有了残缺?”
“你让我理理。”无尘抓耳挠腮地思索,“魂魄有缺,大概率是因为轮回,可轮回是新生啊!应该投胎成样貌身世都截然不同的人才对,怎么还有人能逆向轮回的……嘶,头有点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卫听澜看他理了半天也没说上来,有些焦虑:“算了。那你再告诉我,我多出来的这一魄,能不能换给他?”
“你在想什么?”无尘震惊地抬头,“这可是魂魄,你当是砖头啊,还能拆东补西?”
卫听澜越发失望:“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无尘看他实在执着,忍不住道:“实话跟你说吧,只有在人濒死之际,正魂脱离躯壳的那一瞬,散落天地的魂丝才有可能受到牵引,重新回归主体。
“但那种时候,生与死只是一线之隔,稍有差池人便没了!我问你,你舍得让那位小施主去闯鬼门关吗?”
卫听澜立即道:“不行。”
“那不得了?”无尘无奈地摊手,“没辙,真没辙,认命吧。”
卫听澜沉默了下来。
无尘的脑子已经糊得转不动了,索性直接放弃,继续收拾自己的包袱:“罢了,天道轮回,岂是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和尚能参透的?不想了不想了。”
一边又心大地劝:“施主,你也看开点,你比常人多了一魄,没疯已经可以烧高香了。你那位朋友虽少了魂丝,但也神志清明,这可是不幸中的万幸啊!正所谓塞翁失马……”
他絮絮叨叨地拾好包袱,一转头,屋里早已不见了人影。
*
卫听澜回到斋堂,陪祝予怀用过斋饭后,便准备动身返程。
上山时费了太多力气,下山时祝予怀腿脚都有些使不上劲。
山路上积雪未化,两人都走得谨慎,卫听澜看出他疲惫,没走多远便开口道:“我背你吧。”
祝予怀看他不由分说地往自己身前一蹲,有点不好意思:“我还能再走一段……”
卫听澜没答话,拉过他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直接把人背了起来。
祝予怀吃了一惊,而卫听澜已沿着台阶走了起来,步子又轻又稳当。
山林间有雪扑簌簌地落下,祝予怀感受到他后背的暖意,自己身上也跟着热了起来。
“濯青。”他有些无措,“你对我也太好了。”
卫听澜似乎轻笑了一下:“上辈子欠你的。”
这话乍听幽怨,却又带了点不是冤家不聚头的玩笑意思。
“啊。”祝予怀弯起了眼睛,故意问他,“那你打算怎么还?”
“还不清了。”卫听澜望着远处连绵的山,“把我这辈子抵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