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听澜抱起被子径直下了床。
祝予怀听见动静刚要转头,忽觉肩头一沉,还残存着暖意的被褥便拥住了自己。
祝予怀一怔,旋即皱起了眉:“你当真胡闹。烧才刚退,下床做什么?快拿回去。”
卫听澜没应他,蹲下身,把自己也裹进了被褥里。
两人罩着同一床被褥,却又隔了一点距离,碰不到彼此。
“睡太久了,身上乏。”卫听澜淡淡一笑,“下来烤烤火也好,暖和。”
祝予怀语气稍缓,但还是不大满意:“这褥子一半落在地上,都脏了。”
“脏了就换,一会儿叫人拿床新的来。”
两人窝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话。
“小羿那边情况如何?”
“百花僵的药效比我想象得更复杂些。本以为一天两夜的时间,总该缓和下来了。可我去看时,那孩子醒是醒了,神智却好像不甚分明,不太能认得人。”
“怎么说?”
祝予怀叹了口气:“他非要管我叫‘娘亲’。”
卫听澜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祝予怀也颇为无奈:“不过看到秦夫人时,他又有些迷茫,像是知道自己认错了。过了一会儿,又忽然问我,我是不是他的亲爹爹。”
卫听澜唇边的笑一顿:“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祝予怀悬在炭火上的双手轻巧地翻了个面,无奈的笑中又多了几分慈祥。
“小孩子嘛,当然是哄着他了。”
第054章礼物
所以你消失这大半天,就是给人当爹去了?
卫听澜憋了又憋,才堪堪把这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之后几日,祝予怀一有空就往小羿那儿跑。而被要求静养的卫听澜独守空房,躺在床上自闭时,想象起祝予怀摸着小羿的头温声细语的模样,总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那非亲非故的爹,当得就这么上头
他在这儿患得患失地惆怅着,祝予怀还不忘给他添堵,每次走前都要特意叮嘱易鸣,要认真、按时地监督他喝药休息。
于是现在,一到点儿易鸣就会准时把药碗怼他脸上,言简意赅道:“干!”
想也知道这日子有多难熬。
卫听澜忍了几日,心态终于崩了。他琢磨了一夜,决定假装头疼,耍点病情反复的小伎俩把祝予怀诱捕回来。
然而没等他开始大施拳脚,就先得知了一个消息——高邈回来了。
卫府上下再一次忙碌起来。
厨房的药炉这几日就没歇下来过,药渣倒掉后,很快又添了新的药材进去。众人来回走动间,身上都沾了些散不去的药味。
卫听澜裹着厚实的衣物蹲在暖炉跟前,盯着坐在榻上的人一言不发,面色很不好看。
高邈坦然地端坐着,任由方未艾解开蒙着他眼睛的纱布,替他换药。
卫听澜看清了他眼周的细碎伤痕,眉宇间的郁气更重了:“不是说平安无恙吗?出了这般大的事,为何信上只字未提?”
于思训还是一身百姓的乔装,风尘仆仆地立在一旁,被问得一脸为难。
高邈有些听不下去,劝解道:“哎,一点小伤,早说晚说也无甚差别。信是我口述的,你别为难思训。”
卫听澜听着这云淡风轻的口气,怒意更甚:“你就这么不当回事?高邈,不能视物意味着什么你不清楚吗?若是有个万一……”
“阿澜。”高邈无奈地打断,“你盼着我点儿好成不成?”
方未艾也回过头安慰道:“卫郎君不必忧心,只要高将军愿意,他随时可以看见。”
卫听澜一顿:“什么意思?”
高邈抬指点了下眼睛,笑得高深莫测:“意思就是,我瞎了,但没完全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