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很晚了,路上就好像洗干净的盘子,就只剩下他们这两粒漏网之米。
质量不大好的白炽灯嘎啦嘎啦地响着,黄黄的灯光就好像啤酒,冒着气泡的啤酒。
安东双腿打着颤,稀里哗啦地蹲了下来,轻而又轻地把背后驮着的符升阳抬了下来,把他放到路坎上,自己则是长叹一口气,浑身被汗水打湿,背后的呕吐物的味道正在往外弥漫。
安东眯起眼,坐在了符升阳边上,伸手拢住他的肩,小心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至于让他过于痛苦,这样起码还能让两人抱团取暖。
等救护车来,大概还有十五二十分钟的时间,而这十五二十分钟,似乎对安东和符升阳来说是最难度过的永恒。
符升阳的声音有气无力:“冷……”
“你,要我怎么办?”
“抱……”符升阳脸上一阵发烫,若不是在这种情状之下,他定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怎么抱?”安东眨了眨眼,吞了口唾沫,顿时语无伦次,“要,要我这样?怎么样?还是什么?我,我说不清楚!”
“抱……”
安东转头,看着啤酒色的灯光打在满目疮痍的符升阳的脸上,顿了一顿。
旋即,他慢慢地托起符升阳的腰,把他拎到了自己双腿之间,抓起他肩头的自己的大衣,披在自己肩头,整个人就好像一只拢翅的鸵鸟,把符升阳拢在了自己的怀里。
符升阳的脸贴着安东的胸膛,他能够用身体知觉到安东沉稳坚实的心跳。
他慢慢地伸出手,搂住了安东的腰,他没力气再搂紧,但这已足够。
在如此无助的时刻,能够有这样一个人,让自己拥抱,温暖自己,即使是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也是换不来的。
“还,冷吗?”安东现在觉得符升阳就好像一只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小猫咪,他脸上的毛蹭得自己很痒,但这也触及了他身上的淤青,疼得龇牙咧嘴,幸好怀里的这个家伙没看到。
“好臭……”符升阳闭着眼,他的眼眶现在发肿,呕吐物具有刺激性,而他的整张脸方才都浸在了呕吐物当中。
没想到,一放下心来,这臭啊,那疼啊,就好像敲门客一样,一股脑儿全拥上来了。
“又不是我臭。”安东耿直地歪了歪嘴,“你的呕吐物全抹在我身上了,到时候洗都洗不干净。”
符升阳的嘴角微微翘起:“你嫌弃我。”
“是啊。”
“还‘是啊’……”符升阳蹭了蹭安东的胸口,“那你,别来救我好了。”
“我,我是嫌弃你的呕吐物,很恶心的!”安东慌慌张张地说,“还有,不救你的话,你不就死在那里了吗!我不会让你死在那里的!”
“哼……”符升阳慢吞吞张开嘴,咬住了安东的衣服,“平日里也没见你穿那么多。”
“这,这不是因为今天太冷……”安东脸红了,他一向喜欢姨母笑别人,但自己遇到这种混乱的事情时,他却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你不是很耐冷的吗……”符升阳缩在了安东的怀里,贪婪地攫取着他身上的每一丝热量,以及每一分只属于他的,笨拙却温暖的气息。
他大概是知道了怎么一回事,安东似乎看过什么谍战片,故意穿那么多来掩人耳目,结果却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别说了……如果没有这个大衣,你还在受冻呢……”安东尴尬地挠了挠脸,“对吧。”
“好困。”
“别睡!一睡,会出问题的!”
“嗯,我知道。”符升阳双手逐渐失去了力气,竟是阴差阳错地摸到了安东短小的尾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