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他说。
姜雪容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的,“谢谢殿下。”
萧明彻松开手,姜雪容搂着裙摆,小心地蹲下,鞠了一捧水,洒向远处。其实有些心不在焉。
先前同萧明彻那番交谈,某种程度上展现了真实的不伪装的自己,姜雪容还?以为,萧明彻应当会觉得很失望。毕竟他几次都?无言。
可他刚刚的话,又好像并没有失望。甚至于,好像他接受了她的真实,愿意为她妥协。
姨娘说过,男人一向都?只喜欢自己想?象中的女子。
而男人对女子的想?象,要么是?温柔贤惠,善解人意,要么便是?端庄大?方,娴静典雅,亦或者便是?妖娆妩媚。但她自己么,真实的样子当然既沾不上温柔贤惠的边,也沾不上端庄大?方的边,更遑论?妖娆妩媚了。
她有些失神,清澈的溪水映出萧明彻的侧影,溪水被她搅弄得泛起?阵阵涟漪,萧明彻的倒影也在她手里被搅散,片刻之后,又重新变成一个完整的萧明彻。
她看着倒影里的萧明彻,伸出手去碰触。
第99章
尚未碰触到溪水中的倒影,自天空飘落一片落叶,刚好落在姜雪容面前,泛出圈圈涟漪,遮盖了萧明彻的倒影。
姜雪容回过神来,迟滞地看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做什么,心下漏跳了一拍。她站起身来,将裙摆放下,往岸边走。
方才站的位置不好,溪水浸湿了绣鞋,姜雪容隐约感觉到一些?湿意,但不确定。上了岸,又走了几步,渗进去的水愈发深了,连罗袜都湿了,黏糊糊的感觉并?不舒服。姜雪容脚步一顿,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声张,继续往前走。
虽说已经入了春,今日?也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
气,可春日?的太阳哪有什么热度,照在人身上只是锦上添花,微风拂面,还有些?冷。湿掉的鞋袜很快变得冷冰冰的,把?她脚上的温度也吸走了,一双腿都变得冰凉。
她有些?不自在,萧明彻与她并?肩走着,很快发现了她的怪异。回头一看,一行水印落在青石板小道?上,萧明彻当即明白?过来。
他忽地停下步子,将她打横抱起。
姜雪容惊呼一声,讶然地望着他。
萧明彻没和?她说话,只吩咐银蝉去给?她重新准备鞋袜。银蝉愣了愣,没想到太子殿下竟如此细心,低头轻笑了声,应下后便赶紧走了。
姜雪容眨了眨眼,原来他发现了。
萧明彻这才同她说:“怎么不同孤说?”
姜雪容答:“方才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又不确定,走了几步才确定,想着回去坐着就?好。”
萧明彻不甚赞同的表情:“这时节仍冷着,你?自己的身子本就?受不得凉,也不知道?多?注意些?。下回再来癸水疼得厉害,不舒服的也是你?自己。”
姜雪容经他一说,仿佛已经感觉到疼痛的滋味,认错:“我知道?了。”
她自己没想到这一层上去,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许多?东西都记不住。没想到萧明彻比她还上心,竟还记着。
好像这一刻那明媚的阳光落到了她心头。
姜雪容暗暗觑了眼萧明彻。
他身上有种稳重的气质,也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但现下她不是被?拒千里之外的人,而是在他怀抱里的人,同他近在咫尺,故而只觉得他身上那种成熟稳重的气质愈甚。
有个人记挂着自己的身子,这感觉像弥补了小的时候她爹爹对她的冷落。她心里冒出这念头,自己吓了一跳。
她甩掉这念头,正巧萧明彻抱着她回到位置。他放她下来,要替她脱下鞋袜,周遭不少人的目光瞄过来。
姜雪容缩了缩脚,赶紧自己动手脱下湿漉漉的鞋袜,脚心都是冰凉的。萧明彻伸手碰了碰,眉头愈发蹙得深了。
好在银蝉及时赶回来,取了新的鞋袜回来,给?姜雪容换上,脚心慢慢地回温。她垂着眸子,视线在矮桌上逡巡了一番又一番,不大敢抬头看萧明彻。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不敢看他,兴许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兴许是别的。她自顾自倒了杯温茶,抿了两口。
旁人视线时不时瞄他们?几眼,大概在猜测他们?方才的事。但也没人敢当萧明彻的面议论,只等散了之后才私下里说,太子对姜侧妃实在宠爱。
很快便至用午膳的时辰,姜思娴早就?备好了饭菜,是用野菜做的汤与菜,众人分?着吃了,又说说笑笑。
用过午膳之后,这日?也到了散场的时候。姜雪容和?萧明彻乘马车回宫-
京城之中,一处不起眼的民宅之中。
几人行踪鬼祟地合上门?说话,“大哥,根据那边传来的书信,朝廷对咱们?赶尽杀绝,那边的据点已经几乎都被?摧毁了,真该死。”
另一络腮胡开口,嗓音粗犷:“咱们?现在怎么办啊大哥?难道?就?这么躲着?扶桑教可是咱们?这么多?年的心血,难道?就?任凭它被?朝廷毁于一旦么?”
被?称大哥的是个身形斯文的白?衣男子,年龄约莫三十岁,唇薄,颧骨颇高?,正是扶桑教的教主?徐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