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花柳轻轻拍拍她的脊背,柔声道:“这些都是幻象,躲在我身后,不要害怕。”郁瑶将臻首埋在少年背心正中,手指扯着衣裳,随他缓缓朝前移动。
忽地巡花柳身形一滞,停步不行。
郁瑶担忧道:“怎么了?”
“地面……变成刀了。”
眼前的道路凭空塌陷,一把把竖起的刀锋探出地面,若想继续踏前,必须脚踏寒刃。
巡花柳短暂乍惊,很快便镇定内心,提脚向前,轻轻一踏,踩在刀锋之上,顷刻间血花飞溅,强烈的刺痛贯穿脚底。
“我靠……好痛。”
他痛骂一句,强忍着剧痛,将另一只脚也踏进刀刃之上。
刀刃贯穿脚背,鲜红的血液涓涓流淌,疼得他龇牙咧嘴,心里将建造这阵法的人祖宗十八代臭骂了一遍。
“这幻象真是操蛋。师姐,你受伤了,我背着你过去。”
“等等师弟,这儿有字。”
郁瑶突见地上平放一碑,上刻着两行小字,眯眼辨认,逐字念出:“非志向明确者,不可跨越刀山;非毅力坚韧者,不可跨越火海。”
“单是刀山都够麻烦的,还有个火海?”巡花柳倍感头大,心起退缩之意,“算了,我们…给风师姐立碑吧。仔细想想,就算抵达了禁地,也没把握诛杀仇玉。”
“喂…你怎么退怯了?”郁瑶推推少年背脊,鼓励道:“你不是妄想让风离…陪你共浴吗?同袍有难,你要坐视不理?”
“当然不……你说得对,我尚未摸过风师姐的大腿,定要将她救出。杀千刀的仇玉,害我遭这等罪,等死吧。”巡花柳坚定“双飞”志向后,强振精神,躬身半蹲,示意郁瑶上背。
准备完后,抬脚踏出,刀刃拔出脚底,再刺入皮肉,反反复复。
少年紧咬牙关,前行十余步,血液迸溅,蔓延一地。再行五十余步,脚底已被扎得血肉模糊,凄凄白骨裸露。
郁瑶看着心疼,又无能为力,只能温柔轻抚巡花柳的发丝,给予微小的安慰。
……
踏刀行约百步时,幻境终有变化,无尽的寒光刀刃破碎消散,红莲业火于远处陡然升腾。
郁瑶从巡花柳背上翻下,撑扶住他,关切道:“辛苦了,你感觉如何?”
“疼痛都消失了,终归只是幻境,不碍事。”
正说话间,先前被刀刃贯穿的伤口,开始缓缓缝合,洒溅百步的血液倒逆回流,尽数归于少年体内。
巡花柳忍不住惊叹道:“这阵法,当真鬼巧,实乃玄妙。”
“师弟,地上又有碑文。”郁瑶眼尖,一眼看见躺地小碑,走近辨认,发现仅刻两字,“符——离——原来这里是符离。”
“符离?地名吗,什么意思?”
“师弟……说真的,你要多读点书。符离战场,这应该是孝宗北伐时的一场战役。”符离之战,对孝宗北复中原,是个沉重打击。
此役过后,在求和派压力下,宋孝宗不得不派使臣向金求和,割地赔款,称侄献银,轰轰烈烈的北伐宣告失败。
环顾四周,满目疮痍,骸骨遍地,郁瑶心生悲凉,“符离之战,大宋惨败……我们天元宗,很多同门前辈,死于此一役。”天元宗隶属皇室,忠于大宋,但这几年日益式微,门派忙于救亡图存,赤子忠心渐渐埋没,只有宗主朱邪策一脉,依然热衷于北上中原、收复失地,一雪前耻、封狼居胥。
郁瑶双手合十,长长叹息,为先辈简单哀悼片刻,呼唤道:“师弟,往前走吧,当务之急是穿过火海,救出风离。”……
巡花柳与郁瑶双手相牵,两肩相靠,相互支撑,于火海中前行。
火浪炙烤着皮肤,全身都蔓延着灼烧之痛,重雾熏得鼻腔窒息,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极端痛苦。
虽然很折磨、很煎熬,但郁瑶心里,感觉有些甜蜜:与婚约之人手牵着手,踏刀山闯火海,共赴险地,相扶成长,这样的感觉——不坏。
巡花柳脑中所想,尽是风离的大腿、郁瑶的胸部,他将“色欲的幻想”当作信念,苦苦在火海中坚持。
二人一直向前深入,从未停下脚步,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到尽头了。
……
红莲业火、符离战场化为虚无,消散破碎,二人从幻象中解脱,回归到窄小的石室中。
成功跨越刀山火海,郁瑶与巡花柳长吁一口气,纷纷力竭仰天倒下。
休息足够后,巡花柳撑地而起,兴奋道:“时隔两年,终于又来到天元禁地了。师姐,起来吧,就差最后一步了。”郁瑶扶墙站起,打量起四周,正见身后为无尽的黑暗长廊,左右为墙,前方为门,前门紧闭,门上有一圆形凹槽,似乎可以镶嵌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