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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同楼层的另一间公寓。
傍晚时分降过小?雨,是夏日独有的滴沥嗒拉的轻快清脆的雨。
雨停后空气?温润而柔软,我闻见草木的嫩绿色的芬芳,土壤的软绵绵的腥气?,风将这些气?味遣入窗户敞开的房间,我还闻见了日久年深的木质房屋的木头味道,与平躺在木地板上的人的气?味。
道边的路灯斜照窗外的树木,清风摇动了树冠,于是树影在满室跳起了舞。灯光从树叶里漏出,化作碎裂的光斑。
一块混着光斑的树影颤悠悠落在他脸上,照得他的面容光影斑驳——他本就是一个明?暗杂糅的人,像一片漆黑的虚空闪着零星的微光,有那么一瞬间我这样想——鸢色眼?睛没在影子?里,像烧焦的余烬,一点光斑在他的眼?尾跳来蹦去,像明?亮的精灵。
从他躯体上散发出清酒的气?味,从他看我的眼?睛里弥散出醉意。
他目光很深,是酒劲初散,六成清醒与四成昏沉。眸中一如既往地蕴含对于一切的洞察与疏离,空洞,冰凉,锋锐,眸底却罕见出现了迷茫与诧异,甚至有些惊喜,以?及一些复杂到令我难以?辨析的情绪。
大部分时间我清楚他的所?思?所?想,我看他仿若揽镜自照。
可这会儿,我又想不明?白,他看我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了。
[你个酒鬼,清醒点没?]
莓子?红的双眸俯视着冷茶褐的眼?瞳,彼此?以?目光交流,对方的眼?神却不言语,他只是深深看进我的眼?底。
[……]
上方压着下方,两?张面孔是眉睫之隔,源于青年的鼻息洒在我的鼻尖,温热,潮湿,氤氲着酒精的醉人气?味。
我的手臂压制他的躯干,感知到薄薄的衬衫之下,从胸膛到腹部是并不发达却颇具规格的肌群,柔韧精瘦的肌理,伴随呼吸而轻微起伏。
……
被对方给硬控住了。
……这个看起来很肾虚的家伙,竟然有胸肌和腹肌!我都没有!我也想变成有肌肉的人!
而且……他的绷带居然只是从脖子?缠到胸口?,并未裹住腰腹……我还以?为他把自己的身躯弄得跟木乃伊差不多。
无端地对视了良久。
我回过神来,又朝他眨眼?。
[从现在起,我们都小?声些。如果又吵醒了国木田先生,被他追着打?是小?事,被他误会了咱俩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很麻烦了。]
[……嗯,好。]
太宰治眨着眼?回答我,由于仍未醒酒,眼?皮的移速是0。8倍速,有点儿像树懒。
[那请小?霁先从我身上下来吧。虽说你并不重?,但你的肘部压得我的胃好疼。]
我从名为太宰治的人肉地毯上跳起身。
“私密马赛,大丈夫卡?”我挠着头说。
太宰治慢吞吞地坐起身,偏白又清癯的他在黑暗中像一只幽灵,不过因为骨架生得高大而舒展,是一只大大的幽灵,并不显得单薄。
“感觉不太好……”他手揉着自己的胃部,抬头看我,青年人的面容,语调却十分孩子?气?,口?齿不清、委屈巴巴地说道,“小?霁你好狠,我好难受哦……”
“你才是那个最心狠手辣的人吧!”
我用死鱼眼?瞪他,压低音量愤然道,同时我指向不远处的地板上的黑色金属物?,那是一把装配了消。音。器的手。枪。
“你刚才可是要拿枪GangGang我啊喂!YouknowwhatM3!若不是我一巴掌拍飞了你的枪,我已经寄了!从霁变成寄了啊!”
太宰治仰脸看我,狭长的眼?瞳微弯,他轻轻地笑了出声,以?哄人的温柔语调说道:
“我真不是有意,请小?霁别和我计较了,好不好?更何况,这种程度对于超级厉害的小?霁而言,什么也不算吧?一般人是很容易死,小?霁却是例外。全?世界毁灭了,你也会好好的,就像大蠊。”
“你怎么可以?说我像大蠊?!我可是超级美少女!”
“嗯嗯,小?霁说得对,真是精准的自我定位啊。”
“那可不是。你以?为我是谁。”
我盘腿坐下,平视太宰治。他呈现出微醺的醉态,笑得比平时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