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宥很了?解自己的妹妹,果?然?她没有半点害怕,还挺开心,“好啊,在城里的话就方便出去玩了?。我就住在职工宿舍吧,我高中也是住宿的,那个时候我们宿舍六个人玩得可好了?。”
说到?一半她想?起?祝熙语,连忙探头到?副驾驶,“熙语,我没有不想?住在家?属院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城里更?好玩儿。”
祝熙语见她不会害怕,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因为这个怪她,“没事,要是我有空,我就去找你玩,咱们挤着睡。”
都是住过宿舍的人,立马懂了?彼此的意思,韩允兴奋,“好呀,等我混熟了?,你就来找我。咱们可以一起?去看电影、逛街”
韩宥赶紧打断韩允,“等后天我先带你去厂里,周一上班。你先看看,不适应就联系我们。”
“好。”韩允并不觉得自己会不适应,她比韩青阳厉害多了?,“青阳给你们写?信没,我听五叔说他在那边表现很好,工作很快就上手了?呢。”
韩宥点头,“嗯,收到?了?,他确实?表现很好,才去一个月就升职了?。”他指着前?面隐约能看出光亮的位置,“快到?了?。”
韩允便也学着韩明胜那样趴在车窗往外看,修建得非常恢弘的基地?大门,门口站着六个持枪士兵,见到?部队的车远远敬礼。
韩允没忍住在心里惊呼,这也太帅了?吧。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正儿八经的军事基地?,也是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自家?兄长这十多年的拼搏换来的,到?底是什么。
她的眼里闪过和韩明胜相同的湿意,二哥能走到?这里,真得很辛苦、很了?不起?啊。
————————————
车一路行?驶到?了?六号楼楼下,已经快九点了?,但?张婶听见声音还是特意出了?门。她和韩家?小夫妻俩都走得近,自觉应该代替家?属院欢迎一下他们的家?人。
吉普车上跳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纤瘦的年轻姑娘,面容姣好。许是注意到?张婶的视线,她侧头往这边一笑,那一霎间的灵动惹得张婶眼前?一亮。
韩允本就开朗,见她面善,主动打招呼,“婶子您好,我是韩宥的妹妹韩允,打扰了?。”声音清脆又欢快,像只小喜鹊。
张婶更?是喜欢,“哎哟,小韩的妹妹,长得真乖。你好你好,我姓张,我儿子是你哥哥的同事,以后记得来婶子家?玩啊。”
韩允笑着点头,“好嘞,婶子不嫌我烦就好。”
祝熙语笑着来拉她,“等你以后就知道?,张婶是再好不过的人了?。婶子,我先带她上去了?,赶个澡堂的晚。”
张婶赶紧摆手,“去吧去吧,那得快点了?。”等人都走了?她才回家?,儿媳李云还在客厅听收音机,见状问她,“娘,啥样啊。”
张婶接着烧水泡脚,“一看就是一家?人,这个也漂亮。”她咋舌,“韩宥的父亲也在,看着就是和你爹一样的老实?庄稼汉,不知道?怎么生的儿女这样漂亮。”
李云垂眸,“那看来要成了?。”
张婶纳闷,“什么成了??”
李云淡淡,“孙滔的团长高业想?和韩宥结亲呢。孙滔那天偶然?听见的,高团长去找韩宥问他妹妹定亲没有。”
张婶笑,“高团长家?的太太常往韩家?来呢,许是投缘吧。”
李云关注的才不是这个,她的丈夫和韩宥某种意义上是竞争对手,越往上越难升,她更?关注韩宥是否会获得新的支持者。但?她也懒得和自己婆母说这个,她冷眼看着,她婆婆自己也喜欢韩宥夫妻得紧呢。
————————————
韩宥负责韩明胜,祝熙语负责韩允,一家?四口赶在澡堂关门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回了?家?,这才有空参观夫妻俩的小家?。祝熙语挨着介绍完客餐厅和阳台,这才推开韩明胜的房间。
屋子里很明亮,墙体没有窗户,但?门上方是有个单页玻璃窗户的,所以也不闷。靠墙是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铺着一套军绿色床单。床尾摆着一张小桌子和一把?祝熙语特意从公?社换来的大藤椅,也算是给韩明胜一点私人空间。屋子比较小,便只放了?樟木箱和衣架。
“爹,房间有些小,您先住,如果?不舒服我们再想?办法。”祝熙语有些不好意思。
韩明胜摇头,到?处看看、摸摸,尤其是头顶明亮的电灯,“很好,爹这还是第一次住楼房呢。”
韩宥跟在最?后面,“你尽管住,要是介绍信过期了?就让五叔开新的寄过来。部队有自垦地?,你要是想?种,我周一去申请。”
韩明胜摇头,声音低低的,“等你们都好好的了?,我就回去了?,我离不开西岭。”韩宥能这样说,这样为他安排他的生活,对于韩明胜来说已然?是出乎意料的幸福了?。
韩允见状拉住祝熙语,“熙语,我的房间呢?”她受不了?这个场景。
祝熙语指向对面那个挂着碎花门帘的房门,“去看看吧,喜不喜欢。”
韩允欢呼着跑过去,推开门更?是开心地?直转圈,全?实?木的家?具、四开门大衣柜、桃粉色的床单、和门帘同花色的窗帘、桌布,还有桌子上成套的生活用品。韩允转身将祝熙语抱住,“谢谢,我太喜欢了?,谢谢哥,谢谢二嫂。”她拉着祝熙语去研究桌上的东西。
韩明胜看着明显用心装饰过的房间,心里更?是酸涩,这是他终其一生都没能给儿子女儿的东西。
韩宥看见韩明胜狼狈地?低头遮掩泪眼,心里蓦地?一酸。在这之前?他心里多少还残存着一些“我倒是要让你们看看,你们不要的儿子自己就能改写?人生”的幼稚的较量,但?无论是刚才在浴室还是现在,他都只从韩明胜的眼里看见自豪、疼惜和自卑,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做很没有意思。
在这个家?里、在十几年前?,他和韩明胜不过是难分?伯仲的可怜人,都活在丁芳舒的情绪之下。而等韩明胜获得了?喘息的空间以后,便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好父亲。
他不该任性地?仗着韩明胜的爱和愧疚就将所有的错、所有的怨都记在他身上。他不算个好的、负责的父亲,但?也绝不是个坏父亲。
是时候了?,现在他已经改写?了?自己的人生,爱的人也都在身边,是时候放小时候的自己离开了?。
韩宥有些生疏、却非常坚定地?伸手,轻轻拍了?拍韩明胜的背,“没事了?,现在什么都有了?。以后,我们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