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硝烟散尽后,死者恒死,生者常哀。
战斗是在黄昏的时候打响的。
当陈群的车队进入了U形弯道时,一辆好像是坏在道路边的江西五十铃小货车在车队通过之前爆炸了,烈焰化成一团巨大的火球,浓烟之中,枪声四起。
两颗7.62毫米步枪子弹穿透车窗玻璃击中了司机的头部,司机出于一种职业本能,在死前踩下了刹车。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任小时在安全带的后位作用下,没有被甩出车外,但头还是撞在了门框上。
他迅速拔出飞刀割断安全带,身子顺着车门的打开滚到路边。
又一颗7.62毫米子弹呼啸而来,击中任小时的右臂,他手中的飞刀脱手了。
“狙击手!”任小时大叫一声,借势后空翻躲在了一颗树后,巧合的是,子弹不偏不倚击中了他先前的伤口,他只感觉到一股椎心刺骨的痛楚,暗叫不妙,这条膀子可别这样废了。
坐在第二辆面包车里的陈群高喊一声,“放烟雾弹!”同时一把按下了闻于斯的脑袋。
他的话音刚落,一颗烟雾弹就落在车窗外,顿时黑烟弥漫在重重的山岭。
一个战士鱼跃而出,前滚翻数下,手中的冲锋枪哒哒哒哒哒哒地扫出一个扇面,在这黑天暗地里,传来了数声惨叫,不知道多少人中弹了,也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人。
狙击手很冷静,似乎并不为陈群这方猛烈的反攻影响,又开了几枪,陈群身边又倒下了几个战士。
其中一个战士是因为扑倒在闻于斯身上才中枪的,也就是说,他是替闻于斯挨了一枪。
“投降吧,你们完了!”黑暗当中,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在山峦间回荡,“我知道你,陈群。再打下去,你的战士将全军覆灭。”
“你觉得可能吗?你是谁?是好汉就光明磊落,别藏藏掖掖的像个娘们!”
陈群高喊着,他并不急,在己方强大的火力下,敌人急切之间并不可能攻上来。
求援记号已经发出,援兵即至,他有的是时间来跟敌人耗上。
又有几个战士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身上穿着防弹衣,只是受了些轻伤。
“临危不乱,陈群,你果然是个高手。想知道我是谁,问问你身边的闻于斯就一切都明白了。”姜浩南仔细清点身边的人员,发现受伤不少,只怕今日是无法成功了。
“陈队,看不到敌人。”一个战士借助夜视瞄准镜,在绿光中寻找着目标。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警笛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重型卡车的车轮声。
“我只知道你是个无胆鼠辈,其它的不用知道。”陈群冷冷地回答着,敌人的这场袭击本在意料当中,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姜浩南“呸”了一声,突然高喊道:“闻于斯,我们没办法救你了,你好自为之,咱们后会有期。”
闻于斯冷冷笑着。
这种坐实自己是他们同党的手法其实并不高明,但用心险恶。
共产党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主,就算不枪毙自己,只怕也要牢底坐穿的。
“紫荆花叫我问候你,闻于斯。你的家人我们会替你好好照顾的,不用担心了。”姜浩南的声音越来越远,明显,他正在撤退。
突然,陈群大叫,“不妙,快躲!”一声巨大的炮响震耳欲聋,强大的冲击浪顿时把陈群向山坳里吹,要不是一名战士及时握住了他的左脚踝,他只怕是要掉了下去。
是肩扛式榴弹炮!
陈群的脖子上流下了鲜血,他浑然不理会自己的伤势,大声叫着,“闻于斯呢?他怎么样?”
群山寂寂,阗无声息。
良久,一个战士回答道:“不见了,不知是不是被炸到山崖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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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青穿着一身简单的红色毛衣和窄裙,整个人显得削瘦许多,神色抑郁,是一种精神折腾后的憔悴与受挫。
斜阳穿过窗户的帘幔,静静洒落在她的身上,她一动不动。
这些天来,她几近绝食般的孤寂,只为了等一个人。
窗外的鸽群带着低弱的笛声在微风里划出一个圈子后,消失在了蒙蒙的远山。
这灰暗而凄冷的天空正等着暮色的来袭,也或许是它们正预感到风雨的将至,如同此时心境暗淡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