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玲的家住在广元市刚开发不久的新城区,豪华社区和普通居民住宅之间只隔着一条马路。
她家的房门敞开着,昂贵的大理石地板上到处都是干涸的黑血。
大屏幕背投的液晶板被砸得龟裂,父亲的尸体被夹在冰箱和橱柜之间。
他似乎是想要搬动冰箱挡住进出厨房的那扇门,却被侧翻的橱柜重重压在下面。
他腹部以下的身体已被全部啃光,只留下一节节随时可能脱落的脊椎骨。
剩余的上半部分身体变成了丧尸……他已经无法认出自己的女儿,当满面痛苦的尤玲抡起菜刀迎面劈下的时候,他仍然张开嘴,挣扎着想要撕咬。
卫生间的门反锁着,门把被粗硬的铁丝捆紧,里面一直传出“咚咚咚”的撞击。
一具头部被啃烂的男尸躺在连接卧室的通道上。
他手里握着一把老虎钳,尸体已经高度腐烂。
尽管如此,尤玲还是从死者左手上的戒指辨认出,这就是自己最心爱的丈夫。
她战战兢兢的爬上高脚凳,把头探进卫生间顶部的天窗。
里面关着一头丧尸。
很老,头发花白,浑浊的眼睛里释放出饥饿与狂暴,毫无人类应有的理智。
它仰着头,恶狠狠盯着俯视自己的尤玲,死命伸手想要把她从天窗里揪下来,却因为高度不够,只能困在下面不断发出令人惊悚的嚎叫。
“那是……我的妈妈……”
尤玲已经忘记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出那间屋子。
她感觉浑浑噩噩的,像一具失去灵魂无法正常思考的空壳。
她拼命地哭,不顾一切地喊叫,像疯子一样挥舞棍棒砸碎了家里的各种摆设。
最后从车库里抱出一桶汽油,从带有浪漫气息的卧室一直浇淋到客厅,在随行女伴无比畏惧的目光注视下,掏出原本属于丈夫的“ZIPPO”打火机,擦着火苗,她满面流泪扔进价值数百万的豪宅。
隔着街道,远远望着那扇代表自己家里的窗户正冒着冲天火光,尤玲蹲在路旁失声痛哭。
自从欺辱她的死仇熊纲被执行枪决后,尤玲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回家“探亲”的恍惚画面,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放了那把火,又好像她亲手点燃的,只是焚烧死去亲人的遗体,但那个家她是再也不想回去了,那里已成噩梦的底色,再也不属于家了。
负责治疗她的主治军医,发现失去精神寄托的尤玲,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都在日趋恶化,于是将她的病情写进了每周工作报告里。
指挥官还是很看重这些幸存者恢复进度的,毕竟当时解救她们出来可是一大新闻,能治好她们,帮助其回归正常生活,更是一大政治功绩。
安天河开会结束,路过广元市时,看到了这份工作报告,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个叫尤玲的,显然是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再不给她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一旦萌生死志,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些案件故事,安天河马上提笔回复道:“告诉尤玲——熊纲虽死,同类犹存。若她愿意,立刻安排她去军训,以后准许参加搜救幸存者的战斗,免得她再胡思乱想……”
做完批示,安天河长叹一声,陷入幽幽的沉思。
……
傍晚六点四十分许,一座古色古香的庭园餐厅里,处处装修得古典雅致,庭台阁楼,小桥流水,鸳鸯锦鲤畅游在池中,一首颇有韵味的古筝乐曲回荡在庭院雅厅内。
“秦兄,好久不见了!这次来,你可得多住几日。”一位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地迎接客人。
只见他对面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超过一米八的身高,一袭藏青色的修身西装,精心打理过的短发,棱角分明的脸庞,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这个男人的眼神,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视万物如草芥的冷漠,冷冰冰的,幽深的瞳仁中仿佛堆着万古不化的积雪,嘴角漫不经心的一撇笑意,不经意间流露着对世间一切的蔑视。
“龙总客气了,我也只是路过,本来是不想打扰你的。”
“哈哈哈,你能来,哪里称得上是打扰,我巴不得秦兄能多来蓉城走动走动,我也好一尽地主之谊啊。”姓龙的中年人殷勤的邀请对方坐下,又亲自为他斟满茶水,连服务员都不许靠近。
两人简单寒暄过后,让餐厅服务生上完几碟特色点心之后,龙姓中年人便吩咐最后离去的服务生,不听到招呼,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后,两人的话题才逐渐步入主题。
“秦兄,不瞒你说,最近,我急需一点现货来打开局面,否则,也不会贸然联系你,组织里的规矩我还是懂得。”龙总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说道。
姓秦的男子朝左右环视一周,却什么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