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杨大爷……”
这种大爷、老爷的称呼,是这几年又时兴起来的,跟台湾的服务生称客人“大哥”是同样的道理,反正客人爱听人家这么叫他吧,要不这种古时候的旧称呼,出自现代化餐厅的服务人员口中,未免显得不太搭调。
我对服务生说:“不用谢我,杨经理和游经理是我们中联公司的重要干部,将来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你们好好招待他们,只要让他们高兴了,我一会儿还有赏。”
服务生一听个个雀跃,绕着杨游两人殷勤招呼,有的心下明白我才是更重要的人物,抢着过来要为我斟酒夹菜,我都笑着挥手叫他们往游杨二人那边去。
游勋文和杨光荣初时还不敢放浪形骸,后来也渐渐放开,在那些服务生的旗袍下、短裙内上下其手,又是捏乳亲嘴,又是搂腰勾肩,好不愉快。
岑飞萤一直没离开我身旁,默默地为我倒了几回茶,分了一两道菜。
我温和问她:“你不愿去招呼他们吗?”
岑飞萤大概是刚才被调戏得有些自卑,看我愿意和她讲话,很开心的笑说:“先生,我想要为您服务,可以吗?”
我笑着说:“我虽然是他们的上司,不过我今晚不是主角,没准备要玩些什么。”
岑飞萤明白我的意思,忙解释着说:“我知道。我只是想服侍先生您,不是贪图小费赏钱,我……”
她掏出刚刚我发的千元小费,悄悄在桌底下想要塞回给我,低声说:“谢谢您的赏钱,但是我不该拿的。”
我没接那张钞票,反问她:“为什么不拿?太少吗?”
岑飞萤急忙说:“不……不是,我从来没见过客人像您出手这么大方的,而且……”
她稍停一下,接着说:“也没……没看过像您这样尊重服务生的客人。很诚心想要为您服务,表示我的感谢。”
我说:“你又不肯拿我的小费,谢我什么?”
她那张千元美钞这时还捏在手里。
岑飞萤沉默了一会儿,低头说:“其实我也不是自愿要去接待何董的,是经理硬要我陪着何董。虽然何董人很好,也很温柔,但他从来也没对外说……说我是他包养的,可是俱乐部的人偏要把我渲染得像是高不可攀,目中无人一般。经理对我承认这是宣传手法,是为了提高俱乐部的知名度,要我配合。我在这里没有同事愿意和我交朋友,何董一离开,还要经常忍受客人的讥笑。先生您刚刚这样护着我,我是真心感谢您,请您相信。”
我也同情她,便问:“你在这里这么难熬,为什么不离开?以何兴邦那人的风格,他既然宠你快一年,应该会送你不少钱或东西吧?不够你生活吗?”
岑飞萤说:“其实何董虽然对我很好,但并不是外边传的那样将我当……当禁脔,他只有几次喝醉的时候,召我去……陪他,所以他要给我钱,我总是觉得受之有愧不愿拿。但是前后也给了我十多万元,只是何董离开后,俱乐部不断对外宣称何董欠了很多帐款未清,我不忍见他被批评得那样不堪,就把那些钱提出来还给俱乐部。”
“喔,你替何兴邦还清了酒帐?”
我颇感讶异,没想到这年轻女子身在风化场所,居然这么有情义,不禁对她增添了几分好感,也羡慕何兴邦这家伙居然能在酒场之间,遇上这么一位红粉知心人。
岑飞萤黯淡摇头说:“没有还清。何董前后给了我十三万多,离开前他来找我,又送我五万元,叫我离开这里。但是经理说他欠了三十多万,我把自己的一些积蓄加上去,总共才二十五万多,我同意继续工作,再还七万元,那时才算还清。”
我说:“那其实不是你欠下的钱,还了这么多也够了,你可以不必继续背这笔帐的。”
岑飞萤叹口气说:“他之前那么照顾我,让我不必每天生张熟魏送往迎来,我这时如果能为他做点事,挽留他的名誉,我想这也是应该的。”
她说到这里,语气显得很坚定。
我很同情她,但也怀疑她会不会是在骗取我的同情,当下便故作试探的说:“那你只好继续努力了,七万元也要让你工作很久才赚得到。我的小费你还是收了吧,聊胜于无嘛!”
岑飞萤坚决摇头说:“不,我真的不能收。您和何董都是气度高的大人物,我很感谢您们这样的大人物会关心我这样一个女子,只是……只是我承了何董的恩情,已经是还不清了,我不能再欠下您的情。杨先生,对您真是抱歉,请您见谅。”
我被她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年轻女孩居然对一位恩客存有这样的心意。
我跟何兴邦并不熟,这时却很想认识他,不知道他之前是如何眷顾这名女孩的,竟然能让她如此用心回报。
岑飞萤看我不说话,带着歉意说:“杨先生,我不是故意说这些事来扫您的兴。”
她故做轻松地说:“反正多工作一两年罢了,这时节也不容易找到别的营生。”
岑飞萤突然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开心的笑说:“嘻……这阵子冲着何董的关系,到俱乐部来看我的人蛮多,我的工资比以前多出许多。”
她说到这儿又有点不好意思说:“还好,真的没人敢和贵公司争。杨经理他们说的是事实,我……我其实也该感谢贵公司的。”
我这时已不再怀疑她了,转头看到倩倩和李芹美已经回到厅内,由于离我们很近,应该也听到岑飞萤一小段谈话,两人脸上都浮现怜惜之色。
我一时尚未决定要帮她做些什么,那边杨光荣和游勋文大概是发现我和岑飞萤轻声谈了好一会儿话,这时仍是搂着怀里的服务生一边玩弄一边说:“杨协理,您果然品味不差,和飞萤小姐柔情蜜意的说了这么久的悄悄话。反正今晚她是您的人了,不妨到包厢里深谈。嘿嘿,别让我们这些粗俗的人吵扰了您。”
一名服务生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在舞池旁的一板墙上轻推,原来那是一间隐密的包厢!
我并不打算做什么,但确实还想和岑飞萤谈谈,这厅内被游杨两人喧腾得嘈杂不堪,几名服务生已是衣衫不整,连倩倩和李芹美都快坐不住了。
我起身准备往包厢去,转头跟倩倩低声交代说:“倩倩,你和芹美去大厅喝杯咖啡,再找经理谈谈,探听一下这个岑小姐的情形,半个小时之后过来找我。”
倩倩答应了,李芹美嚅嚅嗫聂的说:“董事……协理,陈秘书长交代说请您……请您别和外面的女人……太随便。”
我料想是陈璐特别吩咐她的,笑笑说:“放心,半个小时做不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