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为什么这样说?”我的手一颤,咖啡差点打翻。
“如果你真的爱她,她就不会离开你,女人能感觉到在你心目中有没有她的位置。”潘秀丽茫然地注视着桌面,幽幽地说。
我哑然无语地垂下脑袋,呆呆地望着手中的茶杯出神。
好半天,我才找到新的话题:“听你上次说任勇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后来怎么了结的?”
潘秀丽好久没搭腔,隔了一会儿,她才仿佛回忆起久远的往事,直起上身轻轻叹了口气:“唉——他出来以后就把新房子卖了,首期是我付的,他那一份差不多都还债了……”
“你现在还爱他么?”我小心翼翼地问,斜眼瞅着她。
“呵呵呵,说一点不牵挂他是假的,”她释然地笑了起来,抬手抿了抿鬓边的短发,“但更多的是解脱,再也用不着陪他担惊受怕,也不会受亲戚朋友的白眼了。”
话正说到这儿,潘母敲门叫我们吃饭,我站起来,被潘秀丽嘻嘻哈哈地拉着走出房外。
饭菜很丰盛,有鱼有肉,还有酒,潘母请我落座,潘老先生替我斟满酒杯,两位慈祥的老人不停地劝酒布菜,使我忙于应付主人的殷勤,潘秀丽坐在我对面的桌边,一面端着饭碗扒饭,一面笑嘻嘻地望着我受宠若惊的模样。
午饭后,我坐了一会就要告辞,潘秀丽也没有怎么挽留,送我下了楼来到街上,双方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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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照在背上暖洋洋的,我安步当车地往家走去,经过一间书报亭时买了一份《检察通讯》,这是岚岚以前常买来当作课外阅读的杂志。
我草草翻了几页,赫然发现孙东的名字白纸黑字地出现在眼前。
我猛地收住脚步,浑然不觉四周如潮涌动的人群,只顾紧张地读着杂志中的案情介绍,一、两页纸颠来倒去地翻了不下十遍,很快,单薄的纸张被我手心的汗水浸湿了,又潮又冰,像条死鱼缠在我的手指之间。
终于,我放下手里的杂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嘿嘿,判了十五年,值啊!
“嘀嘀嘀嘀——”我浑身一震,原来是口袋里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我定了定神,掏出电话拿到耳边:“谁呀?”
“小军啊,你在哪呢?”章娜又尖又细的嗓音拉得长长的,“上车站来吧,我找你有事!”她的笑声显得很放肆,好像旁边有人在嘀嘀咕咕。
我心里一动,随手把《检察通讯》塞进身旁的垃圾桶:“我先回趟家拿点东西,一会儿就来。”
“行啊,我等着你,快点吧!”章娜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我风风火火地赶到上海站广场,一眼望见身穿铁路制服的章娜正站在大钟柱下,我跑过去,她并不言语,仍旧领着我来到上次的那幢大厦。
“哎哟,你可回来了,等你老半天,”章娜唬着脸埋怨我一句,掏出钥匙打开锁进了门。
“坐吧,大概孙红又出去啦。”
章娜扯下挂在铁丝上的毛巾抹了把脸,然后一屁股坐在小铁床的床沿上,和我肩并肩,她歪头看我一眼,笑嘻嘻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咂!先跟你说个正经事……”
“说吧,啥事搞这么神秘?”
章娜顿了顿,抿一把头发说下去:“路段上刚提我当乘务长,这是个跑前跑后的苦差事,可我又不能不干,怕把我赶回老家去,所以呀,唉……”章娜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往后我下车就得住在食宿站,你那儿我不能常去了。”
我听了章娜的话,心头一紧一松:“那,我给你弄个传呼机,以后有啥事儿找你也方便。”
章娜笑了笑,她一边用猴皮筋束起脑后的长发,一边说:“行,关老板那边的事你替我应着,反正你有助动车,把包裹给我捎来就成,”说着,她从一旁的提包里摸出一叠纸片,“给,都是这次邮寄的收据,你替我把钱领回来。”
我接过十几张收据放进衣袋,又掏出一叠钱交给她:“这是上次报销的和辛苦费,一共六百八十块,我替你领来了。”
章娜略略一数便塞进裤兜,忽然她仿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又带着笑凑到我眼前,故意用审视的神情盯着我:“还惦记孙红么?”
我被她直白的话逗乐了,不好意思地笑着:“嘿嘿嘿,别开玩笑了!我哪敢呢?”
“哼哼,”章娜白我一眼,“别装,你小子心里打什么谱我还不清楚?”她撇撇嘴,“就你上回那德行,人家早看在眼里了。”
我被章娜抢白得浑身不自在,只好讪讪地抓了抓头皮,“那不都是你弄给她看……”
章娜见了我的窘相,噗哧一声乐了:“看你那傻样!真像老实孩子,哈哈哈哈!”
见我一脸不解,她干脆趴到我肩头小声嘀咕,“她害臊都是装的,就你傻逼当真!”
说着,章娜用骼膊肘狠狠地拐了我一下。
“真的?”我诧异地瞪大眼睛。
“嗯,”章娜肯定地点点头,“她去会网友都好几回了,到站一下车就往外跑,”她又推我一把,“说,心里话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