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行道上,深深地吸了几口秋夜清冷的空气,肺叶扩张开来,在胸腔里得满满的,我憋了片刻才把浊气呼出去,立时,整个人清澈得彷佛有些透明。
我在回家的路上急步走着,眼看前面来到庄晓春租住的地方,我犹豫了一下出手机,如果她还没睡大概不讨厌和我一起出来走走。
正在拨号,无意中抬眼望一望马路对面,就在前面几十步的地方闪过一个熟的背影,那种走路时微微摇晃肩膀的姿态,曾经多少次出现在我午夜的梦境里,那随风飞扬的短发,熟悉得如同数我自己的手指,多少次激情的拥抱中,我着如许青丝,嗅那淡淡的花香。
徐晶?是她!
我的心剧烈地动荡起来,浑身的热血刹那间变得沸腾,我顾不得找庄晓春的,把电话往口袋里一揣,跳下人行道拔腿向前追去。
“徐晶!”我大声喊着,前面的身影没有反应,我加快脚步,眼看着追近了段距离。
正在这时,“突突突突!”身后响起震耳的马达轰鸣,“站住!不要跑!”
一辆警用摩托追了上来,随着一声刹车的尖叫,横插到我面前挡住了去路。
“站住,身份证拿出来!”车上下来一个警察站在我跟前,硕大的头盔遮住我的视线。
“身份证?”
我收住脚步迟疑了一下,手伸到口袋里胡乱翻找,眼睛在人群盯住了那越走越远的背影,“白头盔”叉开腿站在面前,冷静地注视着我的举,一手扶住腰间的警棍。
“身份证没带!工作证可以了吧?”我不耐烦地递了过去,把红塑料本交给。
警察一丝不苟地翻看着,谨慎地对照我的脸,半晌,把本子还给我:“你走,没事了,以后半夜三更地不要在马路上乱跑。”
说完,他跨上车一溜烟走远。
我恶狠狠地瞪着远去的警车,却又无可奈何,回首再望,哪里还有那熟悉的影?
我呆呆地在树影里站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朝前走去。
********************
半道上给季彤打了电话,她正在办公室里做帐,我问她:“晚上还工作?”
“没法啊,后天回总公司交差呀!”她在电话里叫苦,话音一转,“要不,来陪陪我?呵呵呵呵!”
“那好,我这就过来,你让保安给我开门。”我关上手机,走向美罗城。
这次很顺利地进了季彤公司的大门,她在门里面等着,笑盈盈地看我推开玻门。
她迎上来,我张开双臂抱着她,几日不见,季彤那柔软的身体有些生疏了。
她挣脱了出来,习惯地抚抚挽在后脑的发髻:“不跟你闹啦……我还得干活,”她一边说一边熄灭办公大厅的灯,领着我走进她的小房间,“做不完的烂,唉!我都弄了两天了……”她气馁地坐在椅子里长吁短叹。
我打开一听刚买的罐装咖啡递给她:“喝吧,提提精神,早点完成回我那儿,明天好好睡一觉。”
“明天你上班?”季彤边喝边问。
“主任大查房,忙到中午就散了,节日半休。”
“嗯,”她撇了撇嘴,“你这算过的啥日子?大过节的……”言毕,她俯身在办公桌上埋头写字,把我扔在了一边。
我端着一罐可乐坐在季彤对面的折迭椅里,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明晃晃的光灯下,门窗紧闭的办公室显得越发狭小,雪白的墙壁矗立在四周,围出一方仄的空间,我环顾一圈,视线最后落在季彤的身上。
虽然与季彤有过数次缠绵,可是直到此刻,我才仔仔细细地端详她的容貌。
季彤生就一张富于北方女性典型特征的瓜子脸,宽阔的前额发际线很高,圆的脸颊线条流畅,小巧的下巴上嵌着肉嘟嘟的嘴唇,丰满的红唇微微撅起,随她全神贯注地运算一张一歙,好像在念叨什么,唯一美中不足的,季彤的眼睑下耷拉着,带点藐视一切的神气,所以她用眉笔把眼角画得飞向两鬓,像舞台的刀马旦般地俏皮。
季彤发觉我在注视她,抬起头来瞟我一眼:“看啥呀?又不是没见过。”眼仍专注于桌面的文件堆里,嘴角却浮起一抹浅笑。
我解嘲地笑笑,没说话,目光继续在她身上巡视。
今天季彤在毛衣外面套了一件蓝布的工作大褂,褂子下面伸出两条精致的小,裹着肉色丝袜,双脚踩在灰色地毯上,高跟鞋歪在一旁。
我正在对着高跟鞋胡思乱想,季彤“啪”的一声合上账簿,长出一口气说:呼——,好了,总算干完了。”她收拾好文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脱下布大褂挂在椅背上,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跟前一侧身坐在我腿上,“快半夜十二了,还回你那儿去?”
“你的车在楼下停车场?”我看她点头,“出去转转,走远点。”
季彤开着轿车在公路上飞驰,一路向东,渐渐把繁华的浦西市区抛在身后,子跃上南浦大桥的时候,我说了一句:“到三甲港去看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