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尚玉的家门,我的两脚像踩在云朵里,一路漂浮。她没有送我,只抄了己的电话号码塞进我衣袋,我强自镇定地朝她挥了挥手,走进电梯。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室外的温热空气扑面而来,我浑身颤栗着走出了嘉庭豪,浑身冰凉。
在喧闹的夏夜街头,我快步如飞地往前走,我要去和父母当面对,我要问他们为何逼走徐晶。
曾经猜测,徐晶的出走可能与我父母亲有关,但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亲自将晶押送离沪。
那天徐晶同屋住的女孩们提及的老太太和小青年,一个是老妈,一个肯定是老爸的司机,这小子,尖嘴猴腮的模样,平时见了我,点头哈腰地热万分,关键时刻是要抱老主子大腿的。
猛地,我收住脚步,这样性急地赶去,他们会承认吗?
老爸没亲自出面,自推个一干二净,老妈会认下这笔账?
我无凭无据,问那个司机?
就算被打死,也要和他们保持一致,尚玉呢?
她刚才说了,她可以告诉我她看见了,也可以认啥也没见着。
何况,徐晶走了之后又回来过,她有房门的钥匙来去自如,如果是被逼的,什么来了又悄无声息地离去?
只要她拨个手机号码,就能联络上我,为什么连湖家中的电话都改了?
她父亲在当地也算有权有势的人物,何必怕我家到这地?
我站在路边,伫立良久,大脑中始终理不出个头绪,停了一会儿,只好悻悻转回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正要跨进小区大门,忽然,一群男男女女从里面蜂拥出来,他们兴高采烈地嚷着,七嘴八舌像一群闹坑的蛤蟆,我满心厌恶地侧身让到一边,看着他们过,忽然其中一个男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紧接着跑了过来。
“嘿!黄军!拆那娘,回来啦?”他在我胸口捣了一拳,我定睛一看,是孙。
“哦,是你呀,怎么?又搞啥花样经?”我朝他的那伙同伴撇撇嘴。
“嘿嘿嘿,”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皮,“小弄弄,哎,我告诉你呀,”他神地凑上来,小声地在我耳边嘀咕,“过几天有好玩的,想开开眼界吗?包你从没见过。”
说完,孙东满怀期待地望着我,等着我的响应。
我的头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随口应付了他一句:“好好,你搞定了告诉……”一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开。
“一言为定哦,一言为定!”孙东在身后喊了句,跑着追上同伴们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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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早上,上班之前我如约敲开了鲍主任办公室的门。他见了我就像看见己的孩子一样,拉着我的手轻轻地拍着。
“黄军呀,辛苦啦,来来来,坐坐!”
他把我让到皮沙发上,自己在对面的发转椅里坐下,“怎么样?铜陵的生活很苦吧?唉!总归没上海好,是吧?”
自顾自地说下去。
“听说,哦,就是铜陵那边说,你工作很出色,不容易呀!刚刚工作两年就够独当一面,好!给我们科挣了面子!干得好!”
他欠过身,在我肩上重重地了拍。
“都是主任您和各位上级老师的功劳,您们带教得好,所以嘛,我侥幸没有丑罢了。”我挤出一点谦虚的笑容。
望着主任丰满的下巴,我心里在盘算从哪个角度挥出一拳,能够一下就把他胖的脑袋从脖子上掀下来。
鲍主任很满意我的态度,又赞扬了我几句,随后,他望了望办公室的门,身俯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黄军,你想不想搞点副业呀?”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迷惑地看着主任的那张胖脸:“副业?啥副……业?”
鲍的上身往后重重一靠,脸上的笑意味深长:“就是跟着我出去,在外面医里挂单呀?有没有兴趣?”
“挂单?就是到别的医院开专家门诊?”
“呣,是的。”老鲍期许地点点头,锐利的眼神直刺向我。
我的大脑飞快地转动起来,鲍主任在本院只有两个下午的专家门诊,而且院只肯和他三七分账,可外面的几家地段医院老早就开出五五分账的优惠条件,等老鲍下决心了。
这些小道消息早就传到我耳朵里,没想到他现在真的要“打山门”去了,更没想到他竟然会拉我去当助手,大约是看准我没有本钱讨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