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姆妈,关爸爸什么事?”我不禁觉得好笑,妈妈的恼怒没来由。
我刚在沙发上坐下,一身雪白的宋岚像阵风一样从客厅后面的墙角飘出来。
“军军!你回来啦!”
宋岚上身一件朴素的白色长袖套头衫,下身白色牛仔裙,脚上仍像以前那样穿着白色运动袜,皮拖鞋是老妈买给我的,她先穿了。
“嗯?岚岚?好久不见你了,最近忙乎什么呢?”我强打着精神同宋岚打招,肚子里,饿了两顿的肠胃在“咕咕”叫唤。
宋岚在我边上的沙发上坐下,探过身来,神秘兮兮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告你呀,我毕业了。”说完了喜孜孜地看着我。
“毕业?才五月份就毕业了?是给开除了吧?嘿嘿嘿嘿……”我故意不怀好地奸笑着,恶作剧地看着宋岚的脸涨得通红。
“军军!”老妈低声喝道,“不许和岚岚开玩笑,人家好心好意告诉你,你是干什么?!欺负她吗?——岚岚别理他,军军经常疯疯癫癫的。”
“嗯,我知道,黄妈妈,”宋岚噘着红红的小嘴,不满地瞥我一眼,“军军在妒嫉我,妒嫉我要考公务员。”
“什什什……什么!考公务员?考上海市政府的公务员?”
我脑子像给人打一棍,宋岚要考上海的公务员,凭她的大学成绩十拿九稳,那岂不是意味着她在这里落户啦!?
“是啊,岚岚要考公务员啦,”老妈欢快地说,“所以现在就住在你的房间,好静心复习读书,九月初要考试的。”
我望一眼老爸,他老人家只是微微颌首,靠在沙发上专注地享受那支“云”。
在父母家吃了晚饭,我心神不定地坐了一会儿,宋岚一直陪在旁边看电视,始终没有机会向父母打听关于徐晶的事情。
夜里十点半,我慢慢打开自己家的大门,我等待着徐晶“嘿!”
一声从房门快活地跳出来,搂住我的脖子,挂在我身上晃悠,告诉我她没有走,只是去楼给我买包烟,但是,没有,徐晶没有像以前那样跳出来,谁也没有跳出来。
我躺在床上,思绪茫然,两眼瞪着天花板,远处灯光映像的树影在那起舞,的心是静止的,没有徐晶,我的血都结成了冰,在血管里“卡卡”作响。
我起身下床,开了两间屋子的灯,我来回走着,看着,摸着,房间里到处都徐晶的影子,床上、窗台上、桌子上、地毯上,徐晶买的电饭煲仍站在厨房桌,旁边也是她买的微波炉,我拉开冰箱门,哦,里面还有徐晶留下的剩菜,装几只塑料盒里,我打开看了看,一只盒里是炒卷心菜,吃了大半,另一只盒里肉片炒鸡蛋,还留着多半盒,这是徐晶最喜欢在早上吃的,其它还有一些蔬菜么的。
这些是徐晶炒的菜,几天前是热的,现在是凉的。
我手指哆嗦着,把食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冷冻室里,关好冰箱门,揉了揉眼,回到小房间里,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枝烟,静静地吸,眼泪止不住地流。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从早上八点钟开始,一遍遍地拨打徐晶家里的电话,直中午十二点,我的手指都木了,仍然没有人接听。
突然,“嘟噜噜噜……”我旅行包里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
是谁?谁打来电话?是徐晶吗?
我的心狂跳起来,跌跌撞撞地奔过去,拉开拉锁找到手机,是个眼熟的号,我按了通话键。
“谁呀?”我拚命压制住心跳,平静地问。
“黄军,是我呀。”是姜敏。
“哦,是你,”我的心落了下来,“你怎么样啦?快生了?”
“呣,下个礼拜三,现在肚子里己经有点动静了,我准备等会儿就去医院,告诉你一下。”
“去哪家医院生啊?”
“一妇婴,你来看看我吧,我生了以后你抽空回来看看孩子。”
“好,我一定回来。”
“一定?”
“一定。”
“好,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该走了,没有徐晶的小窝,我留恋什么?
我最后在屋里走了一圈,关上窗户,兴许能把徐晶的气息保留得久一些。
我衣袋里掏出从铜陵带回来的五千块钱,放在五斗橱里,这是两个月以来,铜陵院的津贴和上海给我的工资,如果徐晶回来,要用钱的话,她知道平常我俩放的位置。
我把衣橱、立柜的钥匙丢在饭桌上,她进屋的时候一眼就能看见。
我坐上了回铜陵的长途车,车轮滚滚,上海渐渐在我身后远去。风在车窗外呼啸,我的心又冷又痛,我听见它正在“哔叭”声中碎成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