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的骑兵雄师踏过被破开的城门,寸步不让地冲入城内,继续深进,为首的几名将领杀意沸腾,状若天神,后面潮水般涌进来的战士们大受鼓舞,与顽抗的守军展开最残酷的巷战,宽厚的城墙完全失去防御保护的作用。
追逐巷战一直进行到天黑,守城军伤亡极巨,已是强弩之末。
宋法亮手中不停,高声断喝道:“李建成和解晖缘何不出来?尔等大势已去,尚愚忠顽抗,可对得起渴求和平的成都百姓?”
元越泽同时附和道:“李建从未露过面,算什么太子,算什么统帅?”
每趟攻城前,宋家军均向李见成和解晖招降,一直被守军坚决拒绝。
今日这等情况下,宋法亮此话一出,作用更大。
参与巷战的守军们大部分斗志消退,弃械投降,只有小部分李建成的亲兵依旧负隅顽抗,作最后的垂死挣扎,在范卓等“老成都”的帮助下,宋家军迅速将反抗者或杀或擒。
宋家军分出一部分负责照顾伤员和收拾残局,清理街道上形形式式的各类杂物和尸体、修整损毁的城墙、收编降军、安抚百姓,以图尽速恢复成都的秩序和居民的正常生活。
大部队则在范卓等人带领下火速分散开来,成网状围向成都北郊的独尊古堡。
李建成和解晖已是势穷力蹙,宋家军虽损失不轻,却士气激昂,洋溢着一片大胜后的喜悦氛围。
元越泽夫妻四人在他们眼里已是活神仙,只要有他们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元越泽与祝玉妍带领一批千人骑兵沿空寂无人的官道北行,突见前方烟尘飞起,宋家骑兵团立即停下戒备。
对方眨眼已奔至元越泽面前十丈许处,勒马收缰,战马仰嘶,原来只有十多骑,为首的是身着普通武士服的解文龙,他风尘仆仆,面带忧色,见到元越泽时,露出更为复杂的神色,与护卫们下马趋前两步,抱拳道:“家父请元兄单独一叙,不知元兄方便与否?”
他的声音沙哑,眼睛红肿,可知成都战役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元越泽笑道:“那就有劳解兄。”
说完给了祝玉妍一个眼色,独自随解文龙去了。
解晖表情肃穆,正襟危坐在充满神秘和威严的主堂正中,一名相貌清秀神态温婉的少-妇怀抱婴孩跪坐在他身后不远处。
元越泽与解文龙一前一后进入主堂,被请入解晖对面安坐。
解文龙亲手为二人斟茶,斟到解晖那杯时,有力的大手竟微微颤抖。
随后坐到一旁。
自元越泽进屋起就一直灼灼盯视他的解晖亲眼看着他喝完一杯茶,方缓缓开口道:“元兄弟竟不怕解某在茶中下毒吗?”
元越泽淡淡道:“堡主可能不知,我的身体有些特别,任何毒素对我都起不到作用。”
解晖微一错愕,问道:“请问此战伤亡人数是多少?”
元越泽道:“尚未统计,粗略估计两方共死亡近十四万人,伤者不计其数。”
解晖沉默下去,探手抓着茶杯,目射出痛苦、无奈、惭愧、失落、伤情、不甘等各种复杂的神色,解文龙与那少妇立即露出紧张的神色。
良久,解晖才长长地出了口气,露出苦涩的笑容,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年,哽咽着道:“我输啦!元兄弟异日若为皇,勿忘此教训!”
元越泽竖起小拇指,失声笑道:“不瞒堡主,我这人没什么优点,有一点却敢自夸,那就是比较有自知之明。论武功和学识,我自问不输任何人;若论文才和治理天下的政经大略,我绝对是这个。况且我最羡慕天上自由自在的鹰儿,为皇就好比硬要将我关在像笼子的深宫里,等闲不能出户,这等若剥夺我与生俱来喜爱四处飞翔,不受拘束的天性和本能。”
解晖一双虎目射出奇光,仿佛要把他看透一般,片刻后才一字一字的缓缓道:“说得好!此次战争皆因我的一个决定而起,不知我解晖的一条命可否换得解家族人的安全?”
元越泽皱眉欲开口时,解文龙和那少-妇一同悲呼道:“爹!”
解晖擡掌,解文龙二人再不敢开口,惟有垂首低泣。
元越泽摇头叹道:“自古有胜必有败,堡主或者认为我是个伪君子,但你不需如此,我绝不会害你解家半条人命,如违誓言,形同此桌!”
重重一掌拍在厚木几案上,登时木裂屑溅。
解晖伸手捞回自己的茶杯,大喝一声“好!”
一干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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