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难陀突然狂笑起来,自言自语道:“除了王位,我什么都有过,伏难陀此生不虚矣!”
拜紫亭渐渐来到伏难陀身前,开始流泪痛哭道:“国师三年前曾……”
伏难陀只是狂笑,猛地打断他道:“休想害我!我死了你也好不到哪去!”
接着猛地一震,竟靠残余的一点真气自绝经脉而亡。
拜紫亭尚未来得及痛恨或是高兴,就发觉自己浑身发软,不但无力气站稳,更是呼吸困难,再没能说出一句话,“扑通”一声栽倒在伏难陀尸体旁。
大街上一片死寂,上到右丞相客素别,下到龙泉普通百姓,人人呆若木鸡,不能相信的瞧着倒在小长安朱雀大街上的伏难陀和拜紫亭。
“是他害死了国师!”
“大王也是他害死的!”
“杀了他!”
大街两端挤满龙泉城千百计的将领军民,静默呆立许久,终于有人打出口号,一时间群起反应,人人眼中闪烁着仇恨的怒火,狂怒拼死般一涌而上,狠狠地扑向依旧未睁开双眼的元越泽。
客素别、革爰、宗湘花三人震骇下第一时间奔向拜紫亭,虽然不知究竟拜紫亭是死还是昏倒,但可肯定绝非元越泽的作为,只是狂热的军民拿来慰藉自己,实是为伏难陀报仇的口号而已。
他们很想劝阻癫狂的龙泉军民冷静,但没人会听他们多说一句话。
四周喊杀声震荡回响,传遍整条朱雀大道,有武器和没有武器的兵将平民,均状如疯子的四下围拢杀将过来,群情汹涌,无人可以阻止。
拜紫亭之死他们尚可接受,但没有人能接受他们视为天人神人的伏难陀横死街头的残酷现实。
箭矢密集射至,元越泽睁开双眼。
他刚刚只攻不守,以身体硬抗伏难陀拼命的一招,拼尽全力才算废掉他的手脚,却没能力继续追以致命一击,因为伏难陀妖邪诡异,寒非寒,热非热,似摄似推,无隙不入,阴损至极的真气开始在他经脉内肆虐,连他都感觉非常辛苦,惟有先停下来迫出寒气。
接下来才暗自失笑:伏难陀手脚被废,那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只说拜紫亭就不会放过这妖僧。
果然,拜紫亭一通猫哭耗子后,又准备说出什么天命论,比如说伏难陀早预见自己在渤海国立国前会有死劫等等振奋手下的谎言,将一切推到老天爷身上。
老天爷要他死,伏难陀自是在劫难逃;同样老天爷要粟末族振兴,天王老子都阻不住。
拜紫亭该是早准备好这一招,既可渲泄龙泉军民的悲愤和怨恨;又可转移仇恨,将权威重新集回己身;更有信心面对接下来突厥联军的攻击。
可惜,拜紫亭终是没能摆脱伏难陀给他带来的噩梦,伏难陀深知自己难逃一死,干脆选择自尽,拉着拜紫亭一起“上路”避过无数箭矢和飞来的其他矛枪,元越泽腾空而起,压下足可淹没一切的嘈吵喊杀声,长笑道:“客丞相三位该知我是否有害死贵王上,元某人去也!”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的人影早就不见,声音却近如耳语。
周围的喝骂声渐渐远去,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哪还有理智,下意识地想元越泽掠走的方向追去。
整条大街瞬间如同鬼域,客素别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怎办才好。
宗湘花面色复杂地望着元越泽消失的方向片刻,率先道:“我们先回皇宫,为大王准备后事吧!丞相认为怎么样?”
客素别回过神来,干咳一声,点头同意。
回到皇宫,群臣找来所有御医,为拜紫亭重新检查一遍,结果一如所有人的预料:“龙王”早已返魂乏术。
客素别等人都是高手,怎可能没发现此事?
不过是失去精神支柱后感到茫然无措,自欺欺人的行为罢了。
尚秀芳若有若无的筝音从冷寂的东苑传出,仿似内心充满激烈情绪的演奏者,却能以冷峻和落漠的态度以音乐去演译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崛起与没落。
一众文臣武将跪倒拜紫亭的安放在龙床上的尸身前,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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