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炫还是老样子,尽管脸上带着淡淡疲惫,强健硕壮的双肩仍流露出坚毅、毫不松懈的气势,施施然然往那儿一坐,谈不上风华绝代却从容稳重,漫不经心的态度好像周围嘈杂和他没有丝毫关系,然而眉眼一动却又透着明彻和专心。
柳朝弯弯嘴角,笑着蹙起眉尖,“好久不见,还好?”
唐炫一副别客套的样子,“得啦。”
柳朝也不计较,挥手示意伺候的人外面守着,然后亲自为他斟满一杯酒。
“你一天到晚四处游荡,真担心你哪天把小命丢了。”
唐炫放松下来,伸展一双长腿。“我有给你担心的理由吗?”
“可能。只是你比其他人更擅长掩饰。”
唐炫嗤笑,“谁说不是呢。”
“嗨,我没玩笑。你现在事儿是越揽越大,暮剑阁的剑奴也去招惹,杀人可是个辛苦活儿。”
唐炫掂起酒杯,唇舌未沾,不过嗅了一嗅。
他并不意外柳朝知道此事,虽说柳朝已不算江湖中人,但却一直留心江湖发生的事情,或者说尤其关心他这个朋友。
唐炫心里一暖,却也不擡起视线,只是云淡风轻带过,“杀人从来不轻松。”
柳朝以犀利的眼睛打量他,“唐门现在乱七八糟,心里会不会不好受?”
唐炫抚平衣袖上一处并不存在的褶痕,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几乎无法辨识。
柳朝是个老成持重的人,在他们多年交情中,唐炫从未见过柳朝对他的任性有过任何微词,但此刻他发现自己无意向柳朝袒露心事。
他知道柳朝一直想帮他,无论是回唐门也好,还是出唐门也罢,他毫不怀疑柳朝愿意贡献他的力量,或柳家的力量,对此他也有考虑但却没觉得要到那一步。
“从来都是,区别不大。”
唐炫说得太过轻描淡写,柳朝不禁眉毛一扬,紧盯着他的朋友。
素来不惯于打探他人隐私的他只能按耐住好奇,问道:“还是不愿意回去?你可在外面游荡了不少时候。”
柳朝的口气似乎无关紧要,但唐炫却觉得另有文章。
“你到底要不要把坏消息告诉我?我应付得来。”
“我得用你几天时间。”柳朝面色严肃起来,接着道:“若非事关重大,我不会找你帮忙。这事儿出不得错。”
唐炫不以为然,奚落道:“你哪件事儿出得了错。”
柳朝莞尔,温雅又不失严厉地说道:“北面太平几天,最近又要打起来了。”
唐炫点点头。
我朝疆界以北地形复杂、部落众多,虽然几个强大好战的部落已经附庸,但彼此之间却水火不容、针锋相对,不时为了绿洲、水源引发斗争。
朝廷对此听之任之,只要没有任何一方坐大,没有越过邦土界限,也就任凭他们去抢去闹。
这些部落谁输谁赢无所谓,重要的是打完之后势力更加均衡。
这些年朝廷都是以乱制衡,效果也颇为显着。
唐炫暗付北面混战的消息并不新鲜,这么多年下来,大大小小的战事数不胜数,柳家父子应付起来早就轻车熟路,但柳朝却现在找到自己。
唐炫放下酒杯,“这次有什么不同?”
柳朝露出赞许之色。
唐炫虽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浮华公子的浪荡样儿,但他心思敏锐聪明绝顶,唐门出了这么个人物本是幸运至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