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申屠主阴森森的声音,幽幽地道:“华云龙,你知老夫今夜亦在谷内否?”
华云龙微微一怔,讶然道:“那你为何不出手?你在我自度决难脱困。”
申屠主道:“以多欺寡,老夫不为。”
华云龙道:“你果然比你师弟们高明。”语音微微一顿,道:“你只身寻来,那是要与我一战了?”
申屠主微一颔首,道:“本来老夫未将你放在眼里,只是今夜见你在敝派中原总坛之中所现,突觉你在世,乃一大失策。”他语声淡漠,似是杀华云龙,乃是轻而易举之事。
华云龙剑眉一轩,方欲反唇相讥,转念一想,忽又点一点头,道:“凭你武功,配出此言,不过我打你不过,逃还可以。”
申屠主一怔,要知武林中人,宁愿战死,不肯败逃,华云龙却说得自自然然,不以为耻。
他一怔之后,漠然道:“你要逃,山深林茂,老夫还真奈何不了你,但天乙子逼毒未毕,你们侠义道中人,自不会弃友而逃。”突然衣袖一抖,一柄连鞘短剑,掷向华云龙,道:“老夫还擒住一主一仆,姓薛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华云龙一眼便认出那柄短剑,正是薛灵琼所使,顺手抄住,但觉虎口一热,险些脱手,心中暗惊,冷笑道:“你自负前辈,竟对一个女子下手。”
申屠主干疮的面上,微一抽搐,道:“你若应允与老夫一搏,不做逃遁之计,老夫立刻放人。”华云龙暗暗心惊凉,想道:“他千方百计逼我动手,那是非杀我不可了。”
只听申屠主缓缓说道:“实对你说,元清和尚功力虽较我略高,但他妄耗真元,三五载内,想要修复,不是易事,纵然复元,他年已老朽,去死不远,声望不够,不足以为大害,你父亲华天虹,武功德望,得天独厚,不过,也不过一人而已。”语音一顿,又道:“你,有机智,有资秉,有胆有运,老夫……”
华云龙脱口道:“你怎样?”
申屠和杀气满面,一字一顿道:“为星宿派万世基业着想,老夫不容许侠义道后继有人。”
华云龙眉头微耸,道:“承蒙看重,不胜荣幸。”
申屠主道:“你待如何?”
华云龙断然道:“华某成全你对师门的愚忠。”申屠主双目一睁,精光景射,似有怒意,随又哼了一声,一语不发,转身行去。
华云龙知道这一战凶多吉少,只是无论如何,不忍令薛灵琼陷身魔教手中,暗暗一叹,追了上去,扬声道:“申屠主,你未带人来?”
申屠主头也不回,道:“向此搜山的弟子,我全遣他们回去了,天乙子的事,你勿须顾虑。”
华云龙暗忖道:这魔头不愿以多凌寡,乘人之危,倒也是难得了。
申屠主身法快似鬼魅,华云龙展尽全力,始勉强跟上。
这两人是何等轻功,须臾,连越二岭,来至一座竹林,穿林而入,只见一块土地上,孤零零的一座茅屋。
申屠主倏地立足,转面说道:“她们穴道被闭,就在屋内,老夫在峰上等你。”语甫毕,行去。
华云龙略一沉,来到茅屋之前,伸手推门,木门“呀”的一声,应掌而开。
屋内漆黑似墨,但以华云龙眼力,依然清晰可辨,但见当门一间草堂,置着一桌二椅,墙角一张木床,床上并肩躺着两人,靠外一人,正是那薛灵琼,唇若涂丹,鼻若悬胆,十足美人胎子,人虽躺着,一双清澈若秋水的明眸,却呆呆凝视承尘,这时,似是听见声息,秋波微转。
靠内躺着的,脸上伤痕累累,却酣然入梦,正是那薛娘。
华云龙一语不发,走上前去,轻轻在薛灵琼天灵穴上击了一掌。
薛灵琼但觉一股热流,由百会穴缘脉而下,所过之处。
舒畅万分,被闭穴道,登时打通。
她娇躯一翻,坐起床沿。
她已习于屋中黑暗,依稀看出华云龙身形,觉得心头淤塞,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字也说不出,玉面神情,恍若大梦初醒,疑真疑幻。
华云龙长长叹息一声,道:“姑娘感觉如何?”薛灵琼闻言,美眸之中,突然迸出两粒珠泪。华云龙暗道:“她一主一仆,必身世凄凉,遭遇悲惨,再逢上申屠主这等魔头,想来更受了不少惊骇。这般一想,心中怜惜之意大起,柔声道:“在下援救来迟,姑娘受惊……”
薛灵琼低声道:“华公子……”不知如何,热泪泉涌,恨不得放声痛哭,但她个性坚毅,一抹泪珠,强自忍住。
华云龙忽然念及与申屠主之约,瞿然一惊,觉得耽误不少时间,暗道:我与申屠主一战,十九必死,其他犹可,这“瑶池丹”却关系中原武林千百高手,不可不妥为处置。
转念之下,而容一整,道:“薛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托。”
薛灵琼含泪道:“公子有何吩咐?”
华云龙缓缓说道:“此事关连中原武林极大……”倏然止住,暗道:薛灵琼武功不高,身怀重宝,那是太危险了。
薛灵琼看出华云龙的心意已甚:“公子既信得过贱妾,所嘱之事,誓死完成。”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只是贱妾武功低微,却恐力有不逮。”
华云龙微微一笑,心意巳决,将装有“瑶池丹”的玉瓶取出,递向薛灵琼,道:“这玉瓶中有极为珍贵的灵丹,姑娘由此向西连越二道山岭,在一处山谷尽头,藤萝隐蔽的洞中,可寻到天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