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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小说网>红楼春梦(清·郭则) > 第62回 晷逼西山蹉跎伤暮 浆倾北斗宛转回春(第1页)

第62回 晷逼西山蹉跎伤暮 浆倾北斗宛转回春(第1页)

话说探春和薛宝琴、邢岫烟等商量,就藕香榭设席,替平儿洗尘,大家都愿凑份,只日期斟酌不定。这个要挑近的,那个又要挑远的;这个说那天必到,那个又说那天我家里有事,随便另改一天罢。宝钗笑道:“这样商议,只怕平嫂子走了,这局还凑不上呢。大后儿是荷花生日,索性就定在那一天,就是家里有事的,抽空儿来一趟,也耽误不了。”可巧那天大家倒都有空,平儿头一天到西山别墅去,顺路把巧姐儿接了回来,探春又添请了尤氏婆媳和湘云、惜春、兰香,分成两桌。

此时荷花正盛,藕香榭一带开得密密层层。那藉香榭三面临水,檐下俱有碧油绸的卷筵,垂着白绫飞檐,角上还悬着小金铃。宝钗叫莺儿秋纹等将荷柄上挂起彩幡、系着绛缕,以表替花祝寿之意。廊子上又摆了二三十盆建兰,荷香兰气、一片氤氲。靠着栏干,摆的都是斑竹桌椅,大家到齐了,散坐乘凉,说些闲话。探春道:“那回替平嫂子饯行,仿佛眼前的事,算起来也有好几年了,日子真过得飞快。”湘云道:“岂但快呢!宝姐姐都抱孙了,珠大嫂子眼看就要见重孙子,这不是后浪催前浪么?”平儿道:“你们都不显老,宝二奶奶更少形,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儿,到底家里比外头好。别的不用说,就是眼前这点乐,外衙门那有呢!”尤氏笑道:“你是爱受那个罪。我就不要那排场,任他们怎么说,也说我不动。”平儿道:“我那有大奶奶的福气呢,若不是鸾姑娘、凤姑娘在任上服侍大爷,您也放不下心罢。”宝钗道:“我们也好多日子没有凑啦,倒是你回来了,大家才见见面,那有从前热闹?”探春道:“从前家里有多少人?如今太虚幻境先分去了一半,在家的又分了西山、海淀好几下里。幸亏两位嫂子没搬去,若都去当老太太,咱们回来可找谁哪?”宝琴道:“我倒来过好几趟,怎么李家二妹妹、三妹妹总没有来?”李纨道:“纹妹妹自从那回小月,一直多病,新近才好;绮妹妹跟妹夫到兖州任上去了。”

尤氏道:“他是几时放的?”李纨道:“甄妹夫去年京察记名,四月里放的,三妹妹临走还来过一趟呢。”一时席间上到银肺,平儿道:“我见柳嫂子在西山呢,这是谁做的?”宝钗道:“这里小厨房补了秦嫂子,我叫他试做的,你们尝尝如何?”平儿笑道:“就是那秦显家的么?那年他替了柳嫂子,白赔了许多应酬,只做得半天,到底被他巴望到了。”宝钗道:“现在的小厨房可不如从前了,说不定还许赔点嚼裹呢。”

那边席上,岫烟和巧姐、胡氏、兰香诸人,也不断的说笑。

巧姐向胡氏道:“蓉大嫂子,为什么不把侄儿带来?我很想瞧瞧他。”胡氏道:“奶奶那里放心呢。白天怕热着,晚上又怕凉着,带来也是闹得慌。”巧姐又道:“我回头去看桢侄儿,又有两个月没见他,只怕见我倒要认生了。他们说珠大妈要得重孙子,多半是小小大奶奶有喜信罢?”邢岫烟道:“一听‘小小大奶奶’怪可笑的,细想也只好这么称呼。他们家三辈大奶奶,可叫人怎么分呢?”少时席散了,又看了一回荷兰,大家都贪这时凉快,坐至掌灯后方散。

兰香陪宝钗至怡红院,说起上头要派侍郎、京堂各大员去祭告五岳,只怕贾蕙又要派上。昨儿有信回来,叫赶着捡理衣箱,宝钗道:“夏天出去,只当逛逛山,倒也有趣。只是路上太热了,得多带些暑药,自己用不着,也好施人。”又说了一会话,兰香因惦记桢哥儿,便回房去。宝钗也有些乏了,先在小榻上歪着,莺儿过来道:“姑娘起得太早了,还是早点歇着罢。”宝钗起来,即令他服侍卸妆、收拾就寝。

刚要睡着,忽听黛玉叫声“姐姐”,说道:“老太太叫我请你,有要紧的事呢。”宝钗忙问何事,黛玉道:“还是为的老爷,老太太急得不了,咱们就走罢,有什么话到那里再说。”

宝钗不觉随着他出了府门,一路走得甚快,如同腾云驾雾似的。宝钗道:“妹妹,你走慢点,就是急事也不在这一会儿。”

黛玉笑道:“你也是服过丹的,怎还不及我呢?”一时宝钗想起平儿的话,又道:“我答应带平嫂子来的,你这一赶碌,就把他忘了,怎么对得住他?”黛玉道:“走了这么一截路,难道还折回去不成?只可下回再说罢。”又走不多时,便到了赤霞宫。

黛玉带了宝钗,直往贾母处。见贾母歪在炕上,珊瑚在一旁捶腿,宝玉迎春都坐在炕前一排椅子上,凤姐只站在地下陪贾母说话,先看见了他们,便笑道:“你们去的快,来的也不慢,比咱们西府里到东府一趟还要方便。”黛玉道:“老太太那么着急,还不赶紧着回来么?我到家里就没有歇脚。”宝钗道:“老太太叫我有什么事?咱们先说正经的罢。”贾母皱着眉头道:“宝玉带回去的丹药,你老爷到底吃了没有?”宝钗道:“我和三妹妹劝了两回,太太更说过多次,老爷就是不肯吃,那丹药还搁着呢。”贾母叹道:“这么老了,还叫我操心,真是没法子。昨儿地府来信,说你老爷阳禄快满了,宝玉他早就知道,着急的了不得。这孩子也有点心思,说老爷最孝顺,老太太带话去一定肯听的。他本想亲自去一趟,他们又不放心,只可找你来,传我的话给你太太叫他劝老爷赶紧吃了罢,再迟就来不及了。”凤姐道:“老太太要想拿话打动老爷,还得说重点才好。”贾母道:“你简直告诉你老爷,他往常都听我的话,若是他还想孝顺我,再听我这一句,我决不会给他当上的。”

宝钗连声答应,贾母又道:“我这回不多留你了,你们三个人家去说说话,明天一大早就回去罢。”宝钗道:“此刻还早呢。”于是大家又说些闲话。

凤姐问河南有无来信,宝钗道:“你们平儿跟着琏二哥回来了,他和我约下,再来的时候,带他来见见奶奶。我刚才慌慌忙忙的赶了来,到半路上才想起,已经来不及了。”凤姐忙道:“他们怎么回来了?别被上司参了罢?”宝钗笑道:“你是从前看着老爷和大老爷被人参怕了,如今不是那样家运。琏二哥是升了知府来京引见的,还忘了给你道喜哪。”黛玉道:“凤姐姐,我倒替你不服气,你辛辛苦苦撑了那些年,琏二哥有了好日子,倒让平儿享现成的福。”凤姐眼圈儿一红道:“那也是各人的命。”宝钗道:“他和平儿还有什么计较?那平儿也只当替他护印,至今见了我们,还是奶奶长、奶奶短的,始终没改了称呼。”迎春道:“你们都是有指望的,不像我这样苦命。”说着,眼泪汪汪,强自忍祝黛玉道:“二姐姐,你也别伤心,你宝兄弟说的,总有一天叫你出这口闷气。”贾母听他们提起宝玉,便问道:“宝玉呢?”黛玉道:“他早已家去了。”贾母道:“你和宝丫头也家去歇歇罢,别叫他等着心急。”凤姐一笑,便推钗黛二人道:“你们快去罢,也是时候了。”钗黛二人趁此退下,同回留春院。

走到抱厦,忽听一声道“姑娘回来了”宝钗不觉一愣,接着又是一声,道:“姑娘回来了,快倒茶呀!”方知是架子上的五色鹦鹉。宝钗笑道:“我在怡红院,常时不留神,就被他吓一跳,又到这里来吓人了。”宝玉和晴鹃麝钏诸人都在西屋里,听见话声,连忙迎出,和钗黛同进东屋。这个道:“奶奶这们赶碌,没累着呀?那个道:奶奶这回来得真快。原来他们见了宝钗黛玉,当面不便分别林奶奶、宝奶奶,只都称奶奶,听不出是和谁说的。宝钗初到,未免各人叙谈几句。等他们退去,宝玉和宝钗黛玉,方得消消停停的谈话。

黛玉向宝玉道:“你是未卜先知的,老太太这回带了话去,老爷肯听不肯呢?”宝玉道:“据我看,也是白说。”宝钗道:“老爷一生正直,寿终了也许成神。就是到了地府里,跟祖爷爷、爷爷一块儿住着,也没什么,只不过成仙没分罢了。”黛玉道:“你别看成仙容易,东府里大老爷苦修了一辈子,白送了性命,也没有修成。老爷有现成的机会,错过了究竟可惜。

就算成了神,老爷那脾气,连外官都怕做,还能当城隍么?”

宝玉道:“你们也不用发愁,到那个时候总有办法的,不过多费点事。我想将来把老爷太太也接到这里住住,前天先打发潘又安去看那梦蝶山庄,画个详细图样,好照着样儿盖房子。”

宝钗道:“你这法子也太笨了,老爷只是喜爱野景,那别墅也是大家酌量布置的,何必照样直抄呢?”宝玉道:“我的意思,要叫老爷住在这里还如同在西山一样,心里自然是舒展的。”

黛玉道:“老爷太太若来了,姐姐也在这里多住住,省得两头赶碌。若舍不得家里,时常家去瞧瞧,也很方便的。”宝钗道:“我累了这些年,尘世的事久已就厌烦了。即如那回蕙儿出去册封,我急得什么似的,看你们逍遥自在,真教人羡慕,那时候便动了出世之想。如今蕙儿做到这个分儿,他夫妇也很和睦,又有了孙子,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可是,又想来、又不想来。”黛玉道:“姐姐这话怎么说呢?咱们姐妹就如同一个人一样,难道姐姐还存什么心么?”宝钗要说又不肯说,好像很为难的样子。黛玉又再三追问他,宝钗不得已,方说道:“你们是玉皇敕赐的夫妇,我到这里算什么呢?”黛玉道:“这也难怪姐姐存心。此事全在我黛玉身上,决不能叫姐姐受一点委屈,姐姐放心罢。”

宝玉道:“我想,四妹妹和云妹妹在家里孤零零的,也没意思,况且史妹夫又在这里,不如都跟了老爷太太来,我也替三妹妹、四妹妹另盖着房子呢。”黛玉道:“三妹妹还有事呢,一时来不了,你忙什么?”宝玉道:“等房子盖好了,也接他来住两天,叫他知道有这个退步。”宝钗道:“若提另盖房子,替珠大嫂子也盖上一所。他愿意在这里住,或是愿意在家里,听他自己酌量。宁可他不来,把房子空着,若单漏下他怎么说呢?”宝玉道:“亏姐姐提我,我几乎忘了,一起叫他们估计去罢。”黛玉道:“姐姐来的时候,可想着把秋纹碧痕都来,别只带莺儿一个。还有那定风珠,是他和警幻姐姐借的,也想着带回来,别忘了。”

当下商量了大半夜,只胡乱睡了一会儿。天已黎明,晴雯紫鹃将他们请起,宝钗只把头拢了几把,吃了半碗莲粉粥,便同着晴雯回去。晴雯送他至怡红院,陡然向他一推,忽似梦觉。

此时曙光透到窗户上,现出鱼肚白的颜色,轩帷静悄不闻人声,又找补了一小觉。醒来见海棠树上已挂晨晖,连忙起来梳洗,随即往稻香村寻李纨,将贾母嘱咐的话,备细述了一遍。

李纨听了,不免惊讶道:“既老太太这么着急,咱们早些出城,把这话去回太太罢。”一面匆匆更换衣服,吩咐预备车马,便同向西山别墅而来。

其时晓气正清,一路树色山光、分外明爽,少时到了别墅,不及赏玩风景,即忙至王夫人处。王夫人一见他们,诧异道:“你们这么早出来,有什么事么?”宝钗道:“也没要紧事,只老太太昨儿晚上叫我去,有几句话带给太太。”便将地府如何来信、贾母宝玉如何着急、以及贾母再三谆谕,都告诉了王夫人。王夫人一听,更为惊慌,说道:“我前儿还苦劝老爷,无奈总说不进去,也不知是什么脾气!你们等一会替我做个证见,不然又要说我是瞎编的了。”李纨道:“这些事,我从前也不大信。自从到过太虚幻境,才知道古人所说神仙之事确是有的,还有许多古人没说到的呢”“正说着,贾权杨氏都来见李纨。原来,贾政因贾权学问尚浅,命他跟随身边,亲自补课,藉可稍慰岑寂。李纨命他们见过宝钗,又同至园中各处逛逛。那桃林中大桃已熟,贾权采了几个熟透的,奉与李纨宝钗。各人都吃了两个,带露含滋,十分鲜美。又至当翠亭坐玩山景,直至将近晌午,方回王夫人上房。王夫人吩咐柳嫂子,替李纨宝钗另备了饭菜,大家吃罢。

贾政坐了一会,正要往书房去歇中觉,王夫人道:“老爷且坐一坐。宝丫头,你把老太太的话面回了罢。”宝钗道:“昨晚上老太太把我叫到太虚幻境,问老爷那丹药吃了没有,若是没吃,千万趁早吃了,老爷也到了这个年纪,人家说‘老健春寒秋后热’是靠不住的,万一有什么不舒服,再想吃这丹药可就晚了。还说老爷向来孝顺,肯听老太太的话,千万再听这一句罢,老太太决不会给当上的。”贾政道:“这倒奇了,老太太有话吩示,为什么不把我叫去?再不然亲自给我托个梦,倒要绕那么大个弯子,这就可信而不可信了。”宝钗道:“实在是老太太亲口吩咐我的。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老爷太太面前造鬼话,老爷不要多疑。”贾政道:“前天你太太说了,我没有理会;今天你们就来了,硬抬出老太太来,这不是串的扇面么?”王夫人道:“这都是为好,谁还耍那些手段?又牵扯上老太太,我们也没有那种道理。”贾政只是摇头,一会儿便出去了。王夫人对李纨宝钗道:“你们看,这叫我怎么说呢?”李纨道:“老爷向来的脾气,是越说越拧,也许自己会觉悟过来。”宝钗道:“宝二爷就料定老爷不肯听的,他说不吃也不要紧,到那时候他还有办法,我们只可看他的了。”

婆媳三人正在那里发愁,只见贾蕙进来,笑盈盈的向王夫人和李纨宝钗道喜,说道:“今天有旨意,兰大哥转了了兵部尚书了。”李纨道:“兰儿从来没管过兵,就是做了两年的兵备道,也是个虚名儿,如何会调兵部呢?”贾蕙道:“凡事都是机会凑成的。前个月珍大爷上个封奏,条陈了四五件事,有一条是以文辖武,皇上就记在心里。前几天又有江西藩司来京陛见,上头问起江西有无土匪,他奏道:‘从前九江一带,有个匪首叫黄飞龙,非常猖獗;那时都御史贾兰,正做兵备道,督率防勇把那股土匪打平了,从此地方上非常安静。’因此,上头很夸奖兰大哥,说他知兵,所以有这番升调。”王夫人道:“兰小子这几年在军机很见长,因他笔下本快,临事也有决断。

若在兵部,全是武边的事,未必办得好罢?”贾蕙道:“那兵部也全是纸片上的事,无非核议章程,审核保案,并没什么难办的。就是兼着神策府大臣,也只挂个虚衔,有时帮着出出主意,还不抵军机吃重。

宝钗问道:“祭岳的事,派定了没有?”贾蕙道:“单子是定了,还没有发下来,听说七月初才走呢。还听说,江浙绅民吁请圣驾明春南巡,若果真准了,借着随扈回南逛逛,倒是难得的机会。”宝钗道:“从前南巡,我们薛家接过两回驾,用的钱像淌水一样。如今不是从前的光景,谁家还当得起这皇差呢?”贾蕙道:“上头的意思,这回若南巡,一切用度都从内库开支,不用民间一丝一毫,这真是古今少有的。”贾蕙又坐了一会,先去了。李纨要等贾兰来此,问问情形,偏是那天有议政处会议,候至申末,尚未见来,只可同宝钗先回城去。

眼前正是三伏天气,探春喜园中凉爽,时常回来住住;巧姐也住在平儿处,和平儿常到园中,因此比往时较见热闹。那凹晶馆、藕香榭、紫菱洲等处,虚旷临水、最宜纳凉。宝钗每天歇过午觉,便和李纨、平儿、探春、惜春、湘云、巧姐诸人,携带茶具及冰镇瓜果,到那里闲坐清谈。或倚栏观荷,或绕阑垂钓,或探惜姐妹下棋、余人观局,或惜春作画、宝钗抚琴,大家听听、看看。过三两天,也轮流往西山别墅问安。

不久颁下旨意,派贾蕙致祭中岳。贾蕙先请假五日,在家料理行装,宝钗兰香不免又有一番忙碌。假期届满,已是七月初旬,随即请训起程。贾蕙行后,紧接着贾兰又钦差前往畿辅及鲁豫等处阅兵,那阅兵大臣体制较崇,更须铸发关防、奏调员弁。俟各事办妥,便也起节出都,与贾蕙行期相距不及旬日。

自兰蕙弟兄先后出差,贾政山居更觉寂寞,却喜精神尚健,每日只观书消遣。有时替贾权讲讲书、改改诗赋,有时带着贾权或一二小厮,往山中近处散闷。交了白露,贾政便有些咳嗽痰喘,初时以为伤风小恙,不曾服药。王夫人却因贾母之言,暗自担心,忙命人去请王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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