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宝钗急急地出门上了车,宝钗因问茗烟,去哪里能寻一身外头妇人的衣服,茗烟便引着宝钗到袭人哥哥家里,问花大嫂借了身粗布衣物宝钗同香菱莺儿都换上了,方又起身。
不一时回到宁荣街,宝钗只让茗烟将车子远远地停了,将身上首饰头面都摘了包作一包递给茗烟道:“这一包子东西你先拿着,若我倘或出不来,你只将这包子东西先拿去悼红轩给你云二奶奶他们,只是说话要注意些个,千万别唬住了他们。”
茗烟跪下道:“二奶奶,你千金之体,怎的能这般冒险?要进去也只让小的悄悄翻墙进去罢了。倘或真二奶奶真有什么不测,我如何跟二爷交代?”
宝钗道:“我也不进去,我先去梨香院问问。可梨香院毕竟只和咱府上一墙之隔,总要有个准备才是。你长在府外头跑,只怕街上有人能认得出你来倒是麻烦。我常年只在院子里从不抛头露面的,能有几个人认得?倒是比你方便一些个。如今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若是半个时辰没个音信,你便速速回悼红轩,在那里好生照料三位奶奶便是拜托了。”
茗烟只得接了东西,将车子远远地停了。
宝钗走下车来,果然见贾府外头仍有持刀抢的戍卫站立,远远地有人仗着脖子看热闹。
宝钗不敢多耽搁,只低头挨着墙根一路走,好容易挨到梨香院,莺儿紧走两步先将门扣开了,三女闪进去。
薛姨妈正慌得不行,一见宝钗,犹如见了主心骨一般,不觉又哭了起来。
宝钗只得先安慰道:“妈切莫担心,是怎么回事你只把你知道的先都细细的告诉我。”薛姨妈方哭着将所听得的都对宝钗讲了,宝钗一面听那眉头一面皱的更紧了,心道:“若只是大老爷老爷做官坏了事,只怕不至于这般大动干戈,宝玉虽不问官事,也是政老爷亲子,也还说得过去,如今竟然连贾兰都带了去,只怕此事并不简单。如今需先探得究竟才好行事。”因问薛姨妈道:“府里可有人出来?”
薛姨妈道:“只有进去的,哪儿有一个出来的?只听说将府里的爷们都串做一串带了去。”说罢又哭了起来。
宝钗只得又好生安抚,一面道:“北静王爷和府上甚厚,既然是北静王爷亲来办理的,老爷和宝玉只怕也不至于受多大委屈,妈妈在屋里好好坐着,我这就去北静王府里问个究竟。”
薛姨妈道:“外头都是人,倘或让人认出你来,你哪里还走得脱?不如你也好好藏着罢。”
宝钗道:“如今哪里还管得了这许多?且试一回,凭是问不出个缘由,只打听出宝玉他们被拘押在哪处也是好的。”说罢便起身去了。
却说北静王一路上将贾府众人带走,虽是不忍,也只得将众人先押解至狱神庙,又嘱典狱不可委屈了众人,方进宫复命去了。
来至宫中,仍往太后内宫,几个亲王郡王都在了,太后见北静王进来,便大致问了一回,北静王不敢掩饰,将经过说了一回。
太后听了点头道:“如今人都齐备了,便将先帝遗诏拿出来宣读吧。”
原来雍正鉴于自己登机经历颇为坎坷,立密诏立储制度,事先将书写有钦定储君的诏书写定,分做二份,一份藏于乾清宫长大光明匾后,一份随身携带。
此刻雍正驾崩,众大臣取出正大光明匾后的密诏和皇帝身边的密诏,有太监双手捧了跪着颂道:
“自古帝王统御天下,必以敬天法祖为首务。而敬天法祖本于至诚之心,不容一息有间。是以宵旰焦劳,无日不兢兢业业也。
朕蒙皇考圣祖仁皇帝为宗社臣民计,慎选于诸子之中,命朕缵承大统,绍登大宝,夙夜忧勤,深恐不克负荷。
惟仰体圣祖之心以为心,仰法圣祖之政以为政,勤求治理,抚育烝黎。
无一事不竭其周详,无一时不深其袛敬。
期使宗室天潢之内,人人品端形方,八旗根本之地,各各奉公守法。
六卿喉舌之司,纪纲整饬,百度维贞,封疆守土之臣,大法小廉,万民乐业。
十三年以来,竭虑殚心,朝乾夕惕,励精政治,不惮辛勤,训诫臣工,不辞谆复。
虽未能全如期望,而庶政渐已肃清,人心渐臻良善,臣民遍德,遐迩恬熙,大有频书,嘉祥叠见。
朕秉此至诚之心,孜孜罔释,虽至劳至苦,不敢一息自怠,方翼图安保泰,久道化成。
今朕躬不豫,奄弃臣民,在朕身本无生,去来一如。
但皇考圣祖仁皇帝托付之重,至今虽可自信无负,而志愿未竟,不无遗憾。
宝亲王皇四子弘历,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圣祖皇考于诸孙之中,最为钟爱,抚养宫中,恩逾常格,雍正元年八月朕于乾清宫召诸王、满汉大臣入见,面谕以建储一事,亲书谕旨,加以密封,收藏于乾清宫最高之处,即立弘历为皇太子之旨也。
其后仍封亲王者,盖令备位藩封,谙习政事,以增广识见,今既遭大事,著继朕登极,即皇帝位。
仰赖上天垂佑,列祖贻谋,当兹寰宇乂安,太平无事,必能与亿兆臣民共享安宁之福……”宣读完毕,又将两份诏书献给众人浏览,两相对比,丝毫不差,太后因道:“既是如此,弘历便是我大清第六位皇帝,卓吉日登基,溶儿,新帝登基一事,还要你多费心了,贾府之事,只管交予中顺王爷也就罢了。若无其他事,你们各自下去准备吧。”
一旁坐着的忠顺亲王站起身来朝北静王道:“王爷此番辛苦了。方才太后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太后如此重用王爷,将皇上登基大典都交予王爷打理,王爷万万不可辜负了太后一番苦心。如今贾府之事你再也不用多费心了,只交给小王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