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呢?”
“雷哥!”他被我吓了一跳,支支吾吾解释道,“那个……老板叫我看着一个小女孩,她说她尿急,都进去十分钟了……”
“笨死你得了,下去找小芸啊……”
“啊,对!对!”风风火火地跑下去,上来的却是新来的沐棉。
趁着沐棉进去的空档,我把猴子拉到一边,“什么情况?听小芸说老板他们都在里面?”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就我看到听到的,好像是有人卖孩子……”
“人贩子?找死吗!”
“不是……以前经常在这片混的那个唐楚生,老唐。”
“卖小孩?他没那个胆量吧?”
“唉,听说是他女儿……”
虎毒尚且不食子,我从来不相信,竟然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
这时沐棉拉着一个到大腿的小女孩,穿着的衣服即使并不破旧也新不到哪去,脸上洗的很干净,就是头发没扎好显得有些凌乱,可爱得紧,也就比“粉雕玉琢”差了一番装扮而已。
“她叫唐糖,刚刚在里面用不好马桶。”沐棉小声解释,而唐糖拉着她的手半缩在后面,睁着大眼睛昂头打量我。
“那个,棉花,能不能拜托你再带她一会,我看她跟你挺亲的……”猴子忍不住说道。
“嗯,唐糖那么可爱,其实我也挺喜欢的。”
沐棉带着小女孩走后,我让猴子跟我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老唐带她女儿一过来就坐在角落,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传出来说他要卖女儿,还恰好被老板他们都知道了,关键是老唐还不否认……总觉得他就故意的,毕竟这一片谁不知道老板最恨的就是人贩……”
这事儿处处透着诡异,但凡来过几次的人都知道这里是犯罪的绝对禁域,更不用说像他这样的情报贩子了。
一开门,里面烟雾缭绕得近乎化作实质,连人都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熏得我眼酸。
憋气强忍着不适,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开条缝透透气。
在场的都很沉默,只有烟一根接着一根,火光明灭不定。
良久,景辉哥开口,“你真的了解清楚后果了吗?你不会不知道的……”
前几年还称得上英俊的老唐现在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不修边幅了。
“我甚至知道你喜欢把人埋在哪,哈哈……”他说了个冷笑话,“可我还有什么办法呢……都怪那个傻女人,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她那么漂亮,把我甩了不就好了,干嘛非得陪我等死……”
“吴老大,我知道我是个人渣、败类,不学无术、一事无成,我没得救了,但你是个好人,请你收留我女儿好不好?以后她能给你打工,只要能让她念完小学认识字、平平安安长大……我走了以后,别的地方我实在不敢放心啊!”
景辉哥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孩子她妈呢?”
“前段日子……肾衰竭,尿毒症,遗愿就是女儿……可我没跟她说。我实在没办法了,外面还有几十万没还,我也没几年好活了……咳咳……”擦手的纸上带着血迹,“肺癌,晚期,嘿嘿……我骗了他们几十万,他们要不回去了,但是保不准会拿我女儿撒气……”
他的语气带着穷途末路的无奈荒凉,和破罐子破摔的威胁,利用景辉哥的善心。
但当景辉哥最终缓缓摇头时,他却被抽走了全身的气力,想点烟也哆哆嗦嗦得拿不住掉到地上。
“我们几个,不合适……你家是个女娃子,不方便,我得帮你找别人收养……”
景辉哥这么说相当于把事情揽了下来,老唐低头捡烟的动作顺势直接跪倒,先磕了两个,才说,“只要照顾好我女儿,我这条烂命还是能用来抵些东西的。”
“行了行了,这些日子跟你女儿好好道别,这个月给你消息。”
“多谢,这两条命就都交给吴老大了。”
“赶紧滚!我是什么人,还用不着你来提醒!”
我从没见过一个人的脚步可以轻快到这个地步,好像灵魂已经离体而出,有种升天欲仙的感觉。
彻底开了窗户,我呼吸着清新的风,有点冷,但比屋里呛人的烟好多了。
“那个……雷子……”
我回过头,“啊?”开口的竟是一向木讷的刀疤,往常他都是充当吓唬人的角色。
“其实……其实……”他开了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其实我们都是孤儿,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亲生父母。”景辉哥罕见有些茫然,“这个屋子里,除了雷子你之外,我们都是。”